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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菱吃痛,可這話題一旦提出來了,沒有收回去的的道理。
醞釀了半晌,她道:「殿下是國之儲君,妾亦不想做妒婦。」
話一出口,面前男人的臉色幾乎是闃然就沉了下去。
屋子裡一片沉默,沉默的只余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空氣中頓時摩擦著一股難言的,暴風雨前寧靜的意味。
半晌,坐在對面的男人眸色不明,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要替孤納妾?」
阮菱身子一顫,卻仍舊梗了梗脊背,試圖把話說全:「殿下的子嗣是皇嗣,於楚朝有……」
「阮菱。」太子突然冷著聲音喝道。
「孤給你次機會,把你剛剛的話收回去!」
阮菱眼眸閃了閃,胸腔里驀地湧上了一股酸澀和委屈。
……明明是她忍辱負重,他還不樂意了!天知道她親口提這事兒的時候心裡有多難受。他不想納妾,難道她就想嗎?
小姑娘從他懷裡坐了起來,然後轉過身子,徑直躺下了。
無聲的反應表明了立場,她不重新說!愛聽不聽!
太子看著她擰巴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人輕輕掐了下。可想想方才她說的那些荒唐話,裴瀾胸膛起伏不定,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起身離開了。
疾色匆匆,他在門口撞到了侍奉湯藥的宮女。
宮女得了小顧將軍的囑咐,說這藥殿下一會兒要親自餵太子妃的。如今見了本尊,宮女垂著頭,不敢抬頭看主子,只弱弱攔著他道:「殿下,湯藥熬好了。」
「倒了。」男人腳步絲毫未停,匆匆撇了句話,便離開了長定殿。
宮女站在原地,滿臉狐疑?太醫剛熬好的藥,倒了?!
可太子妃明明還病著呀……
裴瀾走後,阮菱昏昏沉沉又睡了一陣,再醒來時大殿除了一個臉生的小宮女,再無旁人。
腹中那股難耐的嘔感蔓延整個口腔,她忍不住歪過身子乾嘔了幾聲。
小宮女急忙放下蒲扇,扶著阮菱,口中慌忙:「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阮菱面如白紙,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低低喊著:「水,去拿水。」
喝過水後,小宮女又將藥端了上來,關切道:「娘娘,您喝藥吧。」
阮菱接過那藥碗,濃黑的水面,苦澀之味撲鼻而來。
沒了那人的懷抱,也沒了他想盡心思哄她喝藥,只剩下一個冷冰冰的碗。阮菱視線有些模糊,腦海里回想起的全是出嫁前母親的勸誡。
「這男人都是一個樣,娶你的時候千好萬好,可日子久了,難免沒個磕碰,這個時候疼不疼人就能看出來了。」
「裝一日,十日,百日,誰都能裝,可一年十年這樣對你好的,那才是真的好。」
「菱兒啊,切莫把一顆心全都託付在郎君身上,這樣的日子方能持久。」
阮菱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隨後捏著鼻子灌下去。她重新在靠榻前,閉眼問道:「殿下去哪了?」
小宮女想了想太子出門後的方向,答:「書房。」
「嗯,知道了。」阮菱闔眼,淡淡道:「你下去吧。」
小宮女端著盛有藥渣的藥碗出了殿門,一個時辰後,她還得再進來侍奉一次湯藥,她打算先回耳房休息會兒。
周萋萋趴在窗邊上,就等著她呢。見她進來,急忙換上笑臉,拉著她的手道:「姐姐辛苦了,操勞了一個晚上,快過來喝點水,我剛沏好的。」
小宮女想起紘大人的囑託,東宮裡,誰都不許和周萋萋說話。頓時搖頭,躲閃著坐在自己的床位上。
周萋萋心底不屑的哼了聲,先頭她就看見太子哥哥匆匆離開,心知她剛剛去寢殿伺候,肯定知道些什麼。對付這種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宮女,太輕鬆了。
周萋萋褪去腕上碧綠的翡翠鐲子,往她手裡一放。
觸手升溫,還帶著淡淡溫度,沉甸甸的鐲子壓得小宮女心一沉,她怔怔的看著那水頭極好的翡翠,一時間驚詫的說不出話。
周萋萋瞧見了她被金錢砸昏了的樣子,心中不屑更盛,可面上還是笑的如花朵般:「姐姐,眼下這屋子裡沒別的人。我瞧你素日只帶著一個銀手鐲,未免太素了些,不符姐姐容貌,這翡翠鐲子,就算是見面禮,你也多疼疼妹妹,妹妹一個人真的孤單的很。」
小宮女下意識的想躲,可掌中的鐲子實在是太重了,重的她實在沒辦法拒絕。
她笑了笑:「周妹妹客氣了。」
「姐姐方才是去侍奉湯藥了麼?」
小宮女沒了戒備,侃侃而談:「是啊,娘娘好像和殿下吵了一架,自己喝的藥呢。殿下這會兒去書房了,今夜怕是不會回來了。」
周萋萋美眸一亮,月胸口裡的心就差蹦出來歡慶了。
機會來了!
書房內,太子在桌前,緊繃著一張臉,手裡握著京城去時思寺沿途的路形圖。
紘玉在一旁瞧了半個時辰了,殿下連頁都沒翻一遍,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頭。
說來也是神奇,這新婚燕爾的,殿下不歇在太子妃娘娘那兒,大晚上在這裡看公務,這……
紘玉有心提醒一下,便聽見外頭傳來聲響,緊接著便聽見顧忍「哎呦」了一聲。
太子皺眉,紘玉頓時會意:「殿下,我這就去看看。」
「聒噪。」裴瀾放下圖紙,捏過一旁的茶盞,茶味澀苦,已經涼了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