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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此刻就你我。」裴瀾又「體貼」替她揉了揉右側的腰。
阮菱快哭了。
——
水路較比陸路稍遠點,但是裴瀾考慮阮菱身子不好,經不起車馬顛簸,便包下了船舫。
開始那幾天,阮菱還暈船暈的厲害,後來便好多了。
船舫不疾不徐,半個月後,抵達到了京城津北岸。
下了船,阮菱破天荒的幫著搬東西,直到坐上馬車後也是規規矩矩的,還甜甜的問裴瀾肩膀酸不酸。
裴瀾半搭著眼皮靠在馬車上,感受到身側殷切切的小眼神,心裡輕笑了下。
她那點子心思,倒是全寫在了臉色,一點沒藏著。
太子殿下淡淡吩咐了句:「去大理寺。」
紘玉當即調轉了馬車方向,伴隨著轔轔之聲,馬車穿過主城街,來到了大理寺門前。
裴瀾解下自己的腰牌遞給阮菱,輕聲笑道:「去吧。」
阮菱興奮的看著那檀木鎏金的腰牌,臉上的喜悅就快要藏不住了。她匆匆行了個禮,便帶著帷帽下了馬車。
有了太子的腰牌,阮菱一路暢通無阻,被侍衛引到了地牢里。
「哐啷哐啷」鐵鏈子敲擊鐵欄杆的聲音,獄門大敞四開,裡邊坐著一位嫻靜典雅的夫人,氣質是極好的,衣裳也乾淨整潔,就是臉色憔悴了些。
阮菱鼻子堵塞,幾乎是一瞬就哭出了聲,她飛快奔過去,嗓子哽咽,道了句:「母親。」
與此同時,裴瀾進了她們隔壁的屋子,大理寺卿謝延正在低頭寫案卷,見他來了,也未行禮,那雙因終日熬夜深陷的眼窩淡淡笑了:「如殿下所願,阮母無罪釋放。」
裴瀾坐在謝延對面的椅子上,唇角噙笑,嘖了聲:「有了謝大人,省了孤多少事。」
謝延執筆點了點自己的眼窩:「裴時衍,你看看,你這人還有良心麼?」
「謝言禮,替阮菱親洗刷冤屈,到底是為了孤,還是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一清二楚。」裴瀾掀起嘴角,吊兒郎當的看著他。
謝延喜歡阮妗多年,當他不知?
不然這人會這麼上心調查,日夜翻查案卷,大理寺卿那點子俸祿,不至於讓家世優渥的謝大人如此。
謝延睨了他一眼,筆尖微頓,一滴飽滿墨汁就落在案卷上一角。
雖他不承認,可那心,到底是慌過一瞬的。
得,又得重寫。
謝延削薄的嘴唇微微抿起,做出一副攆客的語氣:「大理寺獄陰冷潮濕,殿下身子金貴,不宜久留,快些走吧。」
裴瀾唇角微勾,面上做派清貴自持,話卻說的彆扭又矯情:「孤又不是來找你的。」
謝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恍然大悟。
阮菱母女就在隔壁。
他無奈的笑了兩聲。
裴時衍啊裴時衍,你這大楚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到底是跌落凡塵了。
隔壁,阮菱伏在沈從染面前,一雙美眸泫然欲泣,多日來的擔心,思念,自責,此刻頃然攪合在了一起,哭也不是,說也不是,她就那麼緊緊的抱著沈從染,一刻也不肯鬆開。
沈從染動容,心中更是懊悔不已。她作甚要來參加皇后娘娘的宴會,去捲入那後宮的明爭暗鬥,她膝下就兩個女兒,阮菱還是個小孩子,家中一切都靠阮菱苦苦撐著,可她,明明也是個孩子啊。
「好了好了,菱兒快起來,地上寒氣重,你別叫母親心疼。」沈從染蹙著眉,心疼道。
阮菱擦了擦眼淚,找了個凳子坐在沈從染對面。
雖然裴瀾已經囑咐她可以帶母親離開了,可眼下她這張臉哭的過敏,通紅一片,還得緩緩才可出去。
「家中一切可還好?」
沈從染被關數日,自然不知長平侯府已然天翻地覆,更不知她的夫君,長平侯是何等道貌岸然的畜生。
阮菱三言兩語的道完侯府的變故,沈從染卻是聽得心驚□□,溫婉的眉眼更是變得嚴肅。
她那夫君長平侯寵妾滅妻也就算了,竟然還想將她親生的女兒送到別的男人榻上。如此卑劣之人,她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答應這門親事。以沈氏一族的累計幾輩子的名聲權柄,若不是阮嵐山日復一日痴情的守在府門前,沈家二小姐怎會下嫁。
沈從染忙關切的看著阮菱,想要問她有沒有事兒,這一看,她的目光就落在阮菱脖頸上移不開了。
今兒謝大人告訴她可以無罪出獄時,她尚且心存懷疑。長平侯府沒落,夫君只領個閒散職位,全靠她母家沈府撐著,如今她入獄了,為何大理寺卿這等三品大員肯花心思幫她們。大理寺卿,聖人眼前的實權派,便是她母家說話,那也是要客客氣氣的。
初時,沈從染曾想過,可能是謝延看上菱兒美貌,這才有意為之。可那次菱兒探視,她見謝延的目光不曾停留在菱兒身上半分,便猜到了,謝延對菱兒無意。
如今,菱兒脖頸上的,更是印證了沈從染的猜測。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變紅了,如今她竟然靠女兒去做那種事才能得救,豈非為母之過!
沈從染掉了眼淚,阮菱一下子就慌了。母親方才的目光,她也注意到了,定是她看見裴瀾留在她身上的那些。
此刻,縱然她再想遮掩,也無濟於事。
阮菱笨拙的抬手,想要去替母親擦淚,唇邊不住的道歉:「母親,是我不好,都是菱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