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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話劉嬤嬤沒有說,可阮菱心裡清楚的很。
畢竟,你是太子的外室,不可拋頭露面。
她咽了一口粥,淡淡道:「知道了。」
吃完飯後,阮菱坐在妝奩前梳妝,待看見銅鏡中那些個狠重的痕跡,她不由得驚呼出聲。
細嫩瓷白的脖頸上多了幾顆青紫色的紅莓,不知深淺般,還伴隨著幾條紅色的抓痕。
身後的劉嬤嬤自然也瞧見了這香艷的一幕,她默默的垂下眼收拾桌子,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
太子殿下這樣矜貴的人,也有這樣孟浪的一面,阮姑娘的身子那麼嬌弱,殿下也下得去手。
她收拾完便退下了,姑娘年歲不大,想來麵皮薄的很。
阮菱聽見身後的關門聲,這才鬆了口氣,纖細的眉毛蹙成一團,認命的拿脂粉開始遮掩。可那痕跡太過觸目驚心,薄粉蓋了兩層,仍舊很明顯。
她思忖著,在一旁的衣櫃裡挑了件高脖領的襦裙。
小顧將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馬車停在巷子口,阮菱帶著帷帽便出門了。
今日天兒熱了些,秋老虎撲在人臉上,不過才出去一回,馬車裡的阮菱便熱出了一層薄汗。
馬車緩緩行駛著,長街熱鬧依舊,小販的叫賣,茶樓的說書聲,頑童的打鬧聲絡繹不絕。
阮菱掀開車簾看了看,今天以後她便與自由身無關了。前世她終日悶在梨苑裡,即便救出了母親,她仍舊是太子的外室。
太子一日不厭棄她,她便一日不得離開。
不過這次她想好了,救出母親後她們便逃開,走山路,走水道,怎麼都成,逃得離京城遠遠的。太子朝政繁忙,日理萬機,就算派人去追,他也不會離開京城,那就好辦多了。
她與母親買一處宅子,再為妹妹阮妗尋一良人,待她出嫁後,自己與母親為伴,綠水青山,也是很不錯的一生。
「阮姑娘,下車吧。」
大理寺門巍峨宏大,不同於宮門的朱漆色,大理寺的門是黑色的,直直堵在人臉上,顏色看著壓抑。
小顧將軍遞過了東宮的腰牌後,便略過侍衛,領著阮菱進了大理寺門。
兩人走的小路,一路穿梭至地牢門前。
小顧將軍把腰牌遞給了阮菱,解釋道:「裡邊人多眼雜,屬下是東宮的近衛,不便進去,姑娘拿著腰牌就好,這會兒寺卿謝大人應在裡邊,殿下已經打點過,您放心就是。」
阮菱福了福:「多謝顧將軍。」
小顧將軍摸了把頭髮,憨笑道:「就姑娘和我們殿下的關係,這都是應該的。」
阮菱眼眸黯了黯:「是。」
小顧將軍頓時緘了聲,慌忙擺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們殿下這麼多年身邊都沒有女子,東宮就連侍女都沒有,阮姑娘,我……」
「沒事的,顧將軍,我都理解。」阮菱輕笑了笑,隨後朝裡邊走去。
地牢終年不見日光,潮濕的厲害,走了幾步,她便覺察到那些駭人的涼意不住的往她皮膚里鑽。
燈盞上立著蠟燭,褪去明黃,燈罩是慘白色的,襯托著黑黢黢的牆壁越發森然。
謝延正在把頭的屋裡寫呈文,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清雋的臉抬了抬,瞥見那纖細的身段,不疾不徐的放下筆。
阮菱,阮妗的嫡親姐姐。
謝延站起身,適時制止她:「阮姑娘,再往前走就是死牢了。」
阮菱心裡想著事兒,冷不防嚇了一跳,見是謝延,頓時停下了腳步。
這位鐵面無私的謝大人,她上輩子略見過幾次,寧亭侯世子,太子的左膀右臂,謝家世代文官,他年紀輕輕便以位列朝中三品大員,是個難得的人才。
她遞上了腰牌,隨後微微作揖:「大人。」
謝延沒看那腰牌,只從腰間拿出了一串鑰匙,隨後淡淡道:「阮姑娘,隨我來。」
隨著他在狹長的甬道里走著,慘白的燈火照在他深紫色的官服上,阮菱看得出,他脊背挺的筆直,與裴瀾差不多的身形,筆挺修長。
「就是這了。」
謝延頓住了腳步,低頭打開牢門,隨後看向發呆的阮菱,尾音上挑:「阮姑娘?」
他是單眼皮,眼尾狹長,看人的時候半掀著眼皮,給人一種疏離清冷的感覺,偏偏又在盯著你認真說話,讓人挑不出錯。
「多謝大人。」阮菱匆匆道謝後,便推開外門,朝裡邊走去。
沈氏所處的這間牢房很乾爽整潔,一看就是特地關照過的。此刻沈氏正坐在椅子上看佛經,聽見外面有鎖鏈和門聲,抬起頭,便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兒。
那張年老卻依舊華美的臉頓時怔了怔:「菱兒!」
「母親!」
阮菱快步走向她,隨後撲進了她的懷裡,聲音忍不住哽咽:「母親,菱兒好想你。」
沈氏眼眶濕潤,她抬手抹了抹,心裡有好多話想說,可到了唇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撫著她的發頂:「孩子,好孩子,你,你是怎麼進來的?你父親找人通的關係嗎?」
阮菱抬頭,眼圈早就紅的不成樣子,她貪戀的看著母親身上的每一寸,見她衣著乾爽整潔,臉色雖憔悴了些,可到底是沒傷的。
她哽咽道:「母親受苦了,菱兒定會救你出來。」
沈氏垂了垂眼睫,滿眼自責:「都怪母親,一大把年紀還要給你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