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紘玉掀開帘子,裴瀾先上了車,宋意晚嬌滴滴的撩起裙擺,隨後伸出手懸在半空中,她滿懷期待的朝上邊看了眼,意料之外,卻只見到緊閉的帘子。
宋意晚臉頓時僵了僵,紘玉在地上催促道:「宋姑娘快些吧,看天色是要落雨。」
沒人扶著,宋意晚硬生生自己上了馬車。
兩人上車後,紘玉嗤笑了聲,這女子還想讓殿下拉著她?殿下有潔癖,最不喜旁人觸碰了,更何況是除了阮姑娘以外別的女人。
紘玉手一撐,跳上了馬車,韁繩收進,伴隨著轔轔之聲,馬車緩緩行駛在夜色中。
馬車空間不算大,倒也寬敞,裴瀾斜倚著車身,闔眼,看不出情緒。
宋意晚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同乘馬車,還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太子殿下,喜悅和興奮無以言表。她手不住的搓著膝蓋,想介紹下自己或者和殿下說說話。
「殿下,多謝您送晚晚。殿下萬金之軀,晚晚實在慚愧。」宋意晚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她想,男人最喜歡女人崇拜他們了,她這麼說,殿下應該會高興吧。
誰料裴瀾閉著眼,壓根沒接茬。
宋意晚安慰自己,這是貴人,天之驕子,不理人也是有的。她抿了抿唇,偷偷觀察了一下裴瀾的容貌。
馬車顛簸,帘子時不時能透進來幾縷月光。宋意晚的目光一寸寸描繪裴瀾挺拔的鼻樑,單薄的唇,還有那刀削般清冷的輪廓,領口處松松垮垮的,因著喝酒,泛著淡淡紅暈,周身穿著皆華貴的不成樣子,每一處都讓宋意晚深深著迷。
與眼前的太子所比,她從前見過的男子再看不進眼。
宋意晚情不自禁道:「殿下英俊瀟灑,氣質卓然,真令人傾慕。」
裴瀾眉心攏起,不耐煩的睜眼,懨懨道:「孤乏了,你閉嘴。」
明明是責備的語氣,可宋意晚卻悄悄羞紅了臉。殿下又和她說話了。
宋意晚手捂著滾燙的臉,想是不用看也是紅的透透了,她還想再說什麼,就聽見外面迎頭劈下一道大雷,「轟隆隆」的炸裂聲頓時響徹整個金陵。
隨後,疾風驟雨般的雨點噼里啪啦打在車身上,似是打鼓一般,越落越重,最後竟是連成一片。
暴雨如注,天幕像是被撕裂個窟窿一般,緊接著,又是幾道攜著雷霆之威的驚雷聲。
宋意晚「哎呀」一聲,捂住耳朵,求饒似的看向裴瀾:「殿下,我害怕雷聲。」
裴瀾掀開帘子,看著滂沱雨勢,突然就想起阮菱剛入梨苑那個夜晚,也是個雨夜,他不在時,小姑娘怕的臉色都白了,後來他回屋了,她那緊張的情緒才鬆緩下來。
是了,那么小個兒人,竟也怕雷聲。想到此刻她獨自守在房中,裴瀾袖下的手驀地就攥成了拳。
「宋姑娘。」裴瀾突然開口。
驟然被點名,宋意晚鬆開捂住耳朵的手,抬頭看向他,語氣嬌嗔討好:「殿下?」
裴瀾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自己回去吧,孤還有事。」
「啊?」宋意晚像是沒聽清,驚訝的張開嘴,直直的看著他。
太子掀開帘子,吩咐道:「停車。」
紘玉收了韁繩,馬車緩緩停下。
太子看向宋意晚,不耐催促道:「你下車。」
宋意晚這才聽清楚,太子殿下是要讓她下車?她頓時慌了,嗓子有些破音:「殿下?外面這麼大雨,你怎麼能扔下晚晚啊?我一個弱女子我連家在哪都找不到啊!」
太子側著臉,下頜處線條瘦削冷漠,他的聲音有些沉,明細聽得出煩躁:「前頭不遠處有馬車,你走幾步就是了,孤不想再重複一遍。」
宋意晚唇瓣微張,不可置信的看著裴瀾。她不明白方才在酒樓里還那麼親密,充滿占有欲的主動送她回家,現在外面下著大雨還要趕她下車。
難道,他對她的好,只是做戲給爹爹看麼?
兩行清淚順著宋意晚嬌嫩的臉頰淌了下來,她啜泣了兩聲,輕且柔的哭腔哽咽道:「晚晚知道,絕不會給殿下添麻煩的。晚晚這就下車。」
說著,她柔弱的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淚,作勢就欲下車。
可等了許久,也沒見太子挽留。宋意晚心裡犯起了一絲嘀咕,她通常這麼說,對方應該會覺得她體貼懂事而挽留她啊!太子殿下怎麼沒反應呢。
宋意晚又頓了幾瞬,身後還是沒聲音,她咬牙跳下了馬車。
傾盆大雨瞬間將她淋了個透心涼,她腳剛落地,馬車便疾馳而去,車軲轆壓過水坑,濺了她一身泥水。
宋意晚大聲尖叫了下,摔了一腳。冰冷的雨水混雜著泥土的味道瀰漫她全身。
她放聲大哭,眼底滿是恨意。她一瞬想明白了,殿下能這麼突然就把她拋下肯定是回家陪那個女人了!
想到下午那賤女人在鋪子裡耍了她好大一陣威風,此刻又奪走了太子殿下,宋意晚一張漂亮的面孔頓時扭曲了起來。
此刻的她,搖搖晃晃站起來,腳步沉重的朝前走,哪還有方才半分柔弱的樣子。
院子,正房和東偏房都亮著燈,院裡除卻幾盞高懸的紅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就只剩下雨水沖刷銀杏樹葉的嘩嘩聲。
紘玉把馬車停在院裡,隨後就去拿傘想要給裴瀾撐著,可裴瀾跳下車就徑直朝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