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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菱上了榻,緊接著,就抱著膝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埋下了頭,連帶著心裡那點苦澀一起埋下。
不多時,小姑娘便在這偌大的屋裡低低的啜泣起來。
顯然,她還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接受不了她已經是太子外室的事實。
傍晚時分,裴瀾處理完政務,從書房出來。
紘玉問:「殿下在書房待了一天,眼下可要回長定殿?」
裴瀾看了眼宮門外的方向,淡淡道:「出宮。」
紘玉點頭,裴瀾復又補了一句:「換常服。」
這一句常服,背後的意圖不言而喻。太子出宮,是要留檔備案的。紘玉知道自家主子要去哪了,頓時出了大殿。
暮色遙遙而上,下了一天的雨停了,院子裡靜謐了許多。馬車停在了梨苑門前,裴瀾進屋時,屋裡暗沉沉的,連根蠟燭都沒點。
黑暗中,猛然推門而入的聲音,刺激的阮菱心臟一緊。
她下意識的攥住了桌子,剛想問是誰這麼大膽闖了進來。可只一瞬,她便意識到,這裡是梨苑,不是侯府。
能這般堂而皇之闖進來的,除了那個男人,還能有誰呢?
果不其然,似是配合她般,幾丈外傳來男人略帶嘲諷的聲音:「燈都不點,你是在和誰鬧情緒?」
男人淡漠薄涼的聲音宛若一把刀子懸在阮菱頭頂,她不敢抬頭,亦不敢去想。
一息的功夫,阮菱吸了吸鼻子,絮亂的語氣夾在著一絲鼻音,糯糯的:「殿下,我這就去開燈。」
裴瀾自幼習武,便是夜裡也視力奇佳。透過朦朧的月色,他清晰的看見阮菱沒有穿鞋,瑩白細嫩的足就在冰涼的地上走來走去。
白皙纖小與暗沉沉的地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帶著一絲撩人的嫵媚。他動了動眉,沒說話。
燭火點好,屋子裡頓時漾著一股暖黃色的柔暈。裴瀾不說話,阮菱也不敢出聲,她恭順乖巧的站在他身前,垂著眉眼,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頸。
兩個人都不說話,漸漸的,阮菱身子有些微微輕晃,一雙好看的柳葉眉蹙起,她暗忖道,這地上實在是太涼了,她又沒穿鞋,還不敢動。如此的姿勢,對她來說實在是煎熬。
裴瀾盯著眼前的姑娘,幾次想動動身子卻又認慫的站正。想動又不敢動的模樣,可憐可愛都有,他不禁微微抿唇,方才來時的那股火也消下去了。
他徑直走到一旁的榻前坐下,隨後食指點了點一旁的空地,淡淡道:「過來坐。」
聽到這句話,阮菱如蒙大赦,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氣,隨後順從的坐在他對面。
她這一細微動作落入男人眼裡,又一聲冷笑。
這大氣不敢出的模樣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他有那麼凶麼?
裴瀾凝著她,語氣不自覺柔和些:「抬起頭,你要孤一直看你的頭頂麼?」
阮菱聞聲匆忙抬頭,燭光的映襯下,四目猝不及防相對。
還梳著未出閣姑娘家的髮髻,小臉俏生生的,巴掌大,一雙水洗葡萄一樣的眼眸,黑白分明,像是一張白紙,懵然無辜的看著她。
因著害怕,纖細的肩胛骨微微起伏著,微張的唇瓣嬌粉晶亮,十分溫柔。
裴瀾眼裡閃過一抹驚艷。腦袋裡驀地就想起下午紘玉說的那句。
阮家女,玉軟花柔,姝色無雙。
阮菱見太子不說話,又想起自己外室的身份,頓時有些侷促。外室那便是奴婢,她是應該伺候太子的。
可阮菱自小也是金尊玉貴長大,顯然不太會伺候人。什麼時候倒茶,茶要什麼品種,要幾分燙她都不知。
懵懂的四姑娘站起身子,猶豫了半晌,終究是小心翼翼問:「殿下要喝水麼?」
裴瀾當即打斷她:「你坐。」
不知怎的,聽到他不喝水,阮菱竟沒來由的鬆了口氣。
這回,阮菱老老實實的坐在那兒,一動不敢動。
裴瀾問:「你多大了?」
阮菱輕聲道:「十七。」
「才十七?」裴瀾半掀著眼皮,盯著她胸.前隱隱溝壑看去,聲音有些上挑。
阮菱急於解釋,便抬起了頭,這一看便瞧見裴瀾漆黑清冷的目光落在,落在自己的月匈前。
她睜圓了眼眸,耳根迅速的染上了一層粉色,熱熱的順著她的臉頰一路蔓延,不一會兒白皙的鎖骨上也染上了一抹緋色。
這般女兒家的反應,看的裴瀾眼色一暗。
他啞著聲音道:「過來。」
阮菱依言過去。
男人炙熱的目光落在頭頂,阮菱垂下臉不敢與他對視。卻不想被他挑起了下巴,四目相對間,阮菱心漏了一拍。
從前有一次隨著母親入宮,她曾遠遠的瞧見過太子,光是一個筆挺修直,清冷矜貴的背影,就足以叫與她隨行的貴女們心跳漏了一拍。
她從來都是沒仔細看過他的,眼下燭火正盛,她清晰的瞧見那人極盛的顏,眉眼如畫,睫毛很長,盛著一小片陰影,落在漆黑的眸上,鼻樑高挺,唇微抿著,寡淡又薄涼。
兩人離得近,男人身上的味道混雜著甘松香縈繞在鼻息間,阮菱眼睫顫了顫。
裴瀾抬手捏了捏她的耳瓣,柔軟細膩,像是一塊上等的璞玉。
卻不想,那是阮菱最敏感的部位,一股酥麻的感覺在耳邊炸開。她脊背軟了軟,下意識朝後挪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