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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母親,你要把我許給表哥?」阮菱一臉吃驚,聲音都下意識抬高了幾分。
沈從染一臉愁容,通紅的眼眶證明了她此時的猶豫。
她嘆了口氣:「菱兒,母親也只是問問那你的意思,沒有逼你。翻了年,不說太子殿下,就會有上門提親的,若是推諉不過,你的身子,娘怕你受欺負,至少你表哥不會。」
提到那事兒,阮菱眼眸里的光一下子就黯了幾分。
她身子輕輕倚在榻上,語氣軟淡:「女兒這輩子本就不打算再嫁人了。這有何難,若有誰相逼,女兒出嫁做姑子就是。母親沒有必要為了我非要表哥硬娶我,這於我於他,都不公平。」
「傻姑娘!」沈從染站起身,有些怒其不爭道:「做什麼姑子,母親還在世,你忍心拋開我麼?何況你表哥那兒也不算為難,他自幼便是寵著你來,今日出去一天你也算見到了,而且你姨母也自會去跟他說。女人這一輩子最需嫁的就是一個對你好,勝過你對她好的。娘不想你日後受苦。」
「母親,您在讓我想想吧。」
沈從染也不在逼迫她,掀開暖閣的帘子,出門了。
阮菱嘆了口氣,眉梢微蹙,環著膝蓋,靜靜偏頭看向外頭的銀月。
若嫁給表哥,倒是能免了太子那頭。她對表哥雖不反感,可若是做夫妻,一時間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時隔多年,他是否有心儀的女子,他的脾氣秉性如何,他的抱負理想又是什麼。夫妻結合便是要相處一輩子的事兒。她對蘇哲不夠了解,她實在無法心平氣和的答應這門婚事。
「姑娘,歇下吧。」外頭傳來清音的叮囑,隨後外間的蠟燭熄滅了兩根。
阮菱揉了揉太陽穴,實在是睡不著,靠著美人榻,漸漸怔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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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眾人在花廳用了膳,沈從染讓下人備好了禮品,沈從心回京,不能不去看望母親。
阮菱昨夜直到天亮才睡著,在屋裡磨蹭了好久才出門。
她穿了一身豆綠色的襦裙,上身配著鵝絨斜襟坎肩,最外面披著一層白狐皮,髮髻間別著昨日蘇哲買的和田玉鑲金海棠步搖,更襯托著那張小臉白皙如玉,明媚嬌憨。
蘇哲站在抄手遊廊下,一時間驚艷到有些怔神。半晌,他實話實話道:「菱妹妹今日的打扮,真好看。」
「表哥說笑了。」阮菱別開了目光,有意無意的,像是在疏遠。
昨晚沈從心找蘇哲說了訂婚的事兒,蘇哲知道,姨母肯定也與表妹說了。眼下她這般反應,也實屬正常。
他看著阮菱嬌小的背影,眼裡是發自內心的疼愛。小小年紀,難為她了。
今日是臘八,沈府上下十分熱鬧,沈從染等人的馬車停在府門外,小廝見是從前的二姑娘三姑娘,頓時迎進了府。
花廳內,大娘子王氏,三房柳氏,還有沈霜沈月在陪老太太說話。
沈從染一群人進了廳,老太太的目光頓時落在沈從心身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顫巍巍道:「心兒?」
「母親!」沈從心亦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聲音,哭著跑過去。她「撲通」一聲跪在老太太面前:「女兒不孝,這麼多年才來看您。」
「我的心兒,母親想你啊。」沈老太太抹額顫了顫,眼淚就跟著掉下來。
母女多年終得相見的戲碼再次上演,王氏的心已經麻木了。
她冷眼看著抱在一起的沈老太太和沈從心,縱然內心沒有波瀾,可攥著扶手的指尖到底白了又白。素日她鞍前馬後的侍奉著老太太,晨昏定省,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看來,竟不比這多年未見,半點孝道不進的女兒。
呵,親女兒一來,她這兒媳倒是要靠邊站了。
王氏心裡冷笑一聲,不過,她也無所謂,反正沈老太太也不是她的親娘,她本來對老太太就沒什麼感情。雖說這他公公沈太傅留下的府邸是她們大房在住,可這不也侍奉孝道了不是,再者說,這兩個外嫁的女兒還時不時領著小的來打秋風。
王氏眼下的表情,簡直是精彩極了。
那邊,阮菱不能失了禮數,攜著柔軟劑依次向王氏,柳氏請安:「舅母安好。」
王氏不冷不淡的應了聲,倒是三房柳氏熱絡的招呼著她們坐。
小輩里沈霜上來陪客,她主動坐到阮菱身邊。
上次阮菱來沈府,為了陪她去偷看顧將軍,還被太子發現叫到廳上問話,雖然最後顧將軍無視了她,可阮菱這份恩情,她不能不記。
沈霜難得放下驕矜的性子,主動拿一塊糕點遞過去:「四妹妹,天寒地凍的,今年就在家過年吧。」
沈霜的小心思太過明顯,她本是個被嬌縱慣了的閨閣小姐,如今竟捨得拉下面。阮菱笑了笑,她自問沒這個本事,若不是顧將軍……阮菱接過糕點,淡淡笑了:「姐姐不必介懷當時之事。你是我姐妹,我自然希望你求得幸福。」
提到幸福,沈霜明艷的小臉頓時蔫了。她站起身,把阮菱拉出了門。
「妹妹,我還想求你一事兒。」沈霜說的小心翼翼,明亮的大眼睛不斷觀察四周道。
阮菱示意她說。
「再有兩天就過年了,萬國朝賀,福樂公主遠嫁北夷,今日是她回京的日子,現下應該到城門口了。」
福樂公主,阮菱若有所思的念這幾個字,不待她回想,沈霜又說,可這次的聲音較比之前十分扭捏:「聽說是太子殿下親自去接呢。妹妹,你陪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