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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冷臉抽出長劍, 劍刃擦過長矛, 發出嘩啦嘩啦清脆的響聲,他手腕一橫,自劍刃傳過醇厚的力量震的兩人虎口一松, 長矛掉在了地上。他順勢曲劍,冰冷森寒的劍刃登時橫在一人脖頸上。
他冷喝道:「開門!」
簡短有力的兩個字,竟是連身份都不願介紹。
那官兵顫抖著腿, 感受到刀刃橫在脆弱的脖頸上,那上邊已經有溫熱灑過,生命受到威脅,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讓他說不出話,只一個勁沖另一個人翻白眼。
另外一個打個激靈,便覺褲襠一股溫熱,他「哇」的一聲摔到,跌跌撞撞爬著去開門。
太子收了劍,手裡韁繩一緊,胯下駿馬高高一躍,沖裡邊疾馳而去。
府里下人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跑出來見外頭守門的官兵嗚咽大喊:「快,快找人拿下他!」
知州府很大,樓閣層巒林立,假山泉池,鬱鬱蔥蔥。即使在冬日,府里仍舊一片碧色。這地方太子吃酒來過兩次,他稍辨了辨方向,便直奔書房而去。
書房內,宋慶彥靠在太師椅上曬著太陽打盹,突然聽見一陣急促而又響烈的腳步聲,隨後他身體一抖,就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汗毛竟然根根都立了起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大門「嗙」的一聲被踹碎,緊接著一陣黑影閃過,等他回過神時脖頸上已經橫著一把嗜血的劍刃。
宋慶彥連咽了兩口唾沫才克制住沒破嗓大叫,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官吏,他當即賠著笑臉,哆嗦道:「殿下,殿下這是怎麼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啊。」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極小,生怕一個氣沒喘勻,被抹了脖。
太子手腕抖了抖。
宋慶彥當即死死閉眼,哀嚎道:「殿下!您想問什麼就說,老臣必定知無不言吶殿下!」
太子低低道:「你把阮菱藏在何處?」
宋慶彥茫然的看著他,訕訕問:「阮菱是誰?」
不說實話?太子心底冷笑了聲,劍刃微挪了挪,新血便順著早已風寒的舊血痕汩汩流下。
宋慶彥疼的鑽心,他驚恐的看著太子,大腦飛快旋轉,突然,一道嬌弱的倩影映入腦海,他飛快問:「殿下,是那天那個帶著帷帽的姑娘麼?」
太子扭了扭發酸的手腕:「是。她在宋大人的地盤丟了。」
「冤枉啊!」宋慶彥一拍大腿,豬叫了一聲:「殿下,這真是冤枉啊!下官以全族人的性命發誓,我真的沒動她。我深知那位姑娘是殿下的人,我怎麼敢啊!」
呵,全族人。在裴瀾心裡,宋慶彥全族人早就死了,只是沒到時候而已。
他將劍又挪了挪,屋子裡很靜,靜到可以清晰聽見皮肉被割裂的「嘶嘶」聲。
宋慶彥哪經受過這等折磨,他疼得不住扭著身子,肥膩的臉被汗水打濕,此刻的太子在他眼裡就是地獄索命的鬼差,閻羅殿裡的修羅。
他瘋了!他是個瘋子!
「快說,孤沒有那個耐心陪你耗。」太子下眼瞼抽動,大有一劍結果了他的架勢。
宋慶彥閉著眼,滾燙的淚水自凹陷的眼窩流下,他的唇抽動著,控制不住的抖,說話也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殿,下。下官,真沒有……您殺了下官也,也找不到阮姑娘啊!」
「下官全力,配,配合您去找還不行麼?!」
說完,他舌頭控制不住的軟了下去,眼瞼上翻,兩眼翻得全是眼白。
太子拿劍挑開他的手,那上頭血管已變作烏紫色,冰涼的很。
宋慶彥的反應不像是假的,難道,他真的不知道?
裴瀾猶豫著,收回了劍。他又看了眼椅子上渾身痙攣抽搐的宋慶彥,第一次的,對自己的判斷有了質疑。
就這麼個惜命膽小的男人,就能控制整個金陵?
他轉身朝外走,在連廊下碰到匆匆趕來的宋意晚。宋意晚聽說太子來了,眼下和父親在書房談話,便滿懷嬌羞的梳洗打扮了一番想要見他。
可這人像是沒看見她一般直直朝外走。宋意晚攥著手帕,也顧不得嬌羞直直喊了聲:「殿下!」
太子腳步停都沒停,轉瞬就消失在垂花門後。
宋意晚咬唇,她喊他沒反應,那他剛從必定是看見自己了。明明在明月樓還那麼溫柔的喚他晚晚,要納了她的架勢,怎麼轉頭就不理人了呢?
她嘆了口氣,將這點子失落傷心的情緒歸結於自己身上。殿下太忙了,不理她也是有的。宋意晚提著裙擺進屋,見到宋慶彥慘狀不由得嚇的尖叫一聲。
「父親?!」
「快來人哪!」
——
阮菱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雙手被捆著,靠在柴火堆上。入目乾燥幽暗,暗沉沉的,這是一個庫房。
她想起身卻發現渾身都軟的提不起力氣,像是藥物所致,她回想自己在明月樓昏過去前聞到的香氣,應該是迷香。
上輩子曲小雨是被太子發現的,她沒摻和,自然也沒有明月樓這一段。
眼下她被誰抓來了,一無所知。
阮菱正想著,木門處傳來鑰匙嗦拉嗦拉的聲音,緊接著,地上透過一道光,一個身形雋瘦的男子走了進來。
她眼眸瞪圓,是許江!
阮菱盯著許江清秀陰鷙的臉拼命回憶著。許江,宋慶彥部下郎中,今年二十三,尚未婚娶……是了,他是宋慶彥的點頭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