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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雪洇捂住了臉,這一次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了。
從擔任編修的第一天開始,彌雪洇便拿出了全部的熱情去做這件事,他本來是沒有這樣的機會的,因緣巧合,吳先生和宋公子給了他這樣的機會,他決不能讓他們失望。
雖然一上來什麼都不知道,彌雪洇有點著慌,幸虧吳先生足夠耐心,給他時間叫他先把《銀鑒月》先通讀一遍,哪裡不懂在手把手地教他……當然,手是沒把上,因為宋公子派了兩個達摩院的夥計一天十二時辰地盯著,決不給吳紫皋單獨和彌雪洇呆在一起的機會,因此,吳紫皋想讓彌雪洇坐在他腿上一起看書的邀請也被夥計出言呵斥而中止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吳先生都是個好人,懂得很多道理,世故人情,都會掰開來細細地給彌雪洇講,從來不會嫌棄他笨。
就這樣,彌雪洇度過了非常充實的十天,每天除了吃飯和小睡一覺的時間之外,全都撲在了《銀鑒月》上,甚至連在學堂里上課的時候,他都在紙上偷偷地畫《銀鑒月》的人物關係。
中間薛璞跑到初級班門口閒晃,“巧遇”了幾次彌雪洇,想跟他說話,都被正在打腹稿、斟酌一個句子怎麼說的彌雪洇給無視了。
某一天放學,薛璞在國子監大門口堵到了彌雪洇,想跟他一起回家,如果能一起吃個飯就更好了,真別說,宋府的廚子確實不錯,比他們薛府的粗茶淡飯好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然而,薛璞的如意算盤再一次落空。
彌雪洇急匆匆地從薛璞眼前跑過,壓根沒看見薛璞——這麼高大、這麼英俊的一個適齡男青年!
薛璞很受傷,他上前一步,拉住了彌雪洇的手腕。
彌雪洇跑得急,突然被人拽住胳膊,拉了回去,嚇了他一大跳,驚叫一聲:“哈啊!”
薛璞頓時有點不好意思,感覺周圍投來許多奇怪的目光,他急忙用身體擋住這些視線,將彌雪洇圈在由自己手臂和胸懷組成的小空間裡。
“小彌,你去哪裡?怎麼都不理我?”薛璞低頭問道,看見彌雪洇精緻的小臉,手裡握著纖細的手腕子,他又可以了。
“啊……我有點忙……”彌雪洇抬起頭,看見是薛璞,他才鬆了口氣,“薛公子,你找我有事嗎?”
薛璞有點受傷,敢情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嗎?
不過,倆人確實也沒熟到那個地步,突然之間說這樣唐突的話,也不符合薛璞的家教。
“從上次遇到小彌,我就一直很擔心,恐怕那些壞人還會對小彌不利,這些日子都茶不思飯不想,唉……”薛璞十分正人君子地表達了自己堵住彌雪洇是有正當理由的,“宋凌霄人呢?為什麼還是小彌一個人回家?這樣太不安全了,不如我陪……”
“唔……薛公子不必擔心,兵馬司已經加強了附近的防衛,宋大人也派了人暗中保護我。”彌雪洇有點著急,秀眉微蹙,試圖把自己的胳膊從薛璞的大手中掙脫出來,“我還有事,請、請薛公子放開我。”
薛璞尷尬地放開彌雪洇的手腕,由於手感太好,他都忘了自己把人家握得那麼死。
彌雪洇揉了揉手腕,又要走開。
薛璞好不容易堵住他,哪兒能那麼容易就放他走,立刻跟上一步,問道:“小彌最近很忙啊?不知道是在忙什麼呢?”
彌雪洇的脾氣還是挺好的,此時心中卻騰起一股無名惱火,看到在忙,還問忙什麼,誰有那個時間跟你解釋!
“我要去達摩院。”彌雪洇簡短地說道。
“達摩院?”薛璞一驚,“你、你去達摩院幹什麼?”
顯然,薛璞是產生了誤會。
因為長得太好看,性子又太軟,害怕在紅塵中被人欺負,所以決定剃度出家?
“嗯。”彌雪洇看準薛璞發愣的時機,從他旁邊的小縫隙擠過去,飛快地順著牆根走了。
薛璞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正待勸解彌雪洇,為了幾個強盜,不值得,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比如……誒,等等,彌雪洇去哪兒了?
……
後來,薛璞跟蹤了一次彌雪洇,總算知道,原來彌雪洇並不是看破紅塵要出家。
而是——被宋凌霄給拐進了凌霄書坊!
凌霄書坊,這個可怕的組織,沒有人知道它的運作模式,但是它出的每一本書都很成功,它橫跨兩個毫不相干的領域,舉業和小說,兩個領域都幹得很成功,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除了宋凌霄有強大的背景以外,還有一種可能是通過全面壓榨編修的精力和人脈以從中攫取最大利益。
據說,《江南書院時文選》的編修,就是一個年僅十二歲的神童,宋凌霄發現了他的才華之後,將壓榨的魔爪伸向他,逼著一個十二歲的小孩給他焚膏繼晷地編書,從《京州密卷》到《時文選》,壓榨的對象都不帶換人的,偏生這神童年幼無知,不知道為自己爭取勞工權利,被宋凌霄這個黑心奸商逮著薅羊毛,小孩兒年紀輕輕的頭就禿了,據說面相像六七十歲的老人一樣,特別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