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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慕容康似乎還有難以啟齒之事,看著眼前這唇紅白齒的少年,嘴張了合,合了張,好半響才終於說出:「……可本王大意,當著太后和那麼多官員面前,揚言罰你們抄經書十遍。」
室內頓時陷入安靜,只聽到有人大抽了口冷氣。
十遍,阿允那拿慣了刀劍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王爺……」阿允再開口,聲音帶了幾分苦澀:「沒事,就當行善積德了。況且那麼多卷經書,太后還能每一張紙都親自查看不成。我挑幾個寫字好看的,幫著一起抄,很快就能抄完。」說完又立刻自我否認掉:「不,不能抄太快,得慢慢抄。」
慕容康雙眸無奈中透露著兇狠:「你說太后是不是故意的?」
問完,他自己就又搖了搖頭:「不像,若是故意的,她怎麼還會問周尚書要一套大般若經。」
「阿允,你也見過太后,她可是像歐陽家說的那樣,聰明睿智博學多才巾幗不讓鬚眉?」
見過林一禾後再想到歐陽家密信中所形容的,慕容康簡直要懷疑人生了。就這還聰明睿智博學多才,那自己豈不是文曲星下凡?
阿允想到被抓後同行的那些天,太后做什麼幾乎都是要丞相拿主意,別說聰明睿智了,就連有主見都稱不上。
他搖搖頭,再次生出懊惱之情。若是當初他先觀察再下手,就不會逼得王爺提前暴露。碳化木的那個提議,還有從人販子手中逃脫,也許純屬巧合罷了。
慕容康也覺得不像,可一切也許只是巧合,只不過他倒霉罷了。
沒多久,負責送經書的周承平也到了驛站。六百卷經書,整整用了三輛馬車託運,還借用了十幾個御林軍幫忙搬上搬下。
慕容康那向來掛著溫和笑容的臉,在親眼目睹這壯觀一幕後,差點沒繃住。
辦好這事,周承平連忙趕回宮向太后復命。今天他真的很歡樂,也許真是佛祖開眼,太后隨便說了個經書,竟是超長的。
而只剩太后和丞相的勤政殿內,蘇恆和林一禾同樣在談論著大般若經。
蘇恆心中沒半點糾結,就是認定阿禾應該是知道才故意讓晉王罰抄大般若經。
雖然事後她一臉無辜和大臣們解釋,自己沒讀過什麼佛經,當時腦海里根本想不起有什麼經文,只好隨意指了個聽別人說過的。
旁人都信了,還當天有眼。
待其他臣子都離去,蘇恆也就不避諱了,笑問「當真如此?」
林一禾眨了眨眼,理直氣壯說:「不。」
對蘇恆,她沒必要隱瞞。她就是故意的。
蘇恆哈哈笑出聲,在心裡嘆道可真是個狡猾的小丫頭。以後他得注意些,免得一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
大般若經蘇恆其實讀過。十歲那一年,他總是莫名的心煩意燥,母親帶他去福法寺祈福,巧遇普濟大師。大師說他命中有有一劫,最好讓他在寺廟住一年。也是那時候,他開始接觸佛法。
入朝為官後,閒余時間他也經常炒抄佛經或者默誦,甚至偶爾會去福法寺和普濟大師討教一二。也就是當了這丞相後,忙的不分日夜,連歇息時間都不夠,更別提誦經抄經。
看著眼前這笑靨如花的小姑娘,他知道,如今自己怕是在這紅塵越陷越深了。
蘇恆並不覺得她對晉王耍點小聰明有什麼錯,畢竟晉王那些人還想要她命呢。他只恨現在形勢逼人,不得不暫且放過這幫叛臣賊子。
「做的好!」蘇恆寵溺摸了摸她圓圓的小腦袋。
自己做了這樣的事,丞相竟然還表揚,而且,這貌似是丞相第一次表揚自己耶。林一禾心花怒放,但還沒來得及表達,就一個接一個噴嚏。
蘇恆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突然感冒這麼嚴重,定是昨日受涼了。可真是不省心了。
他心疼道:「娘娘身子不適,這幾日就不要上朝了,好好在仁壽宮養病。」
林一禾也覺得自己不休息也做不了別的,根本提不起精神。可是她和蘇恆那麼久沒見,她捨不得回仁壽宮。
幽幽看了蘇恆一眼,眸中儘是依戀和不舍,還有無聲指控。
蘇恆竟被這一眼看得生出了幾分心虛,她那眼神,就好像無聲在問,他們這麼久沒見,他就捨得讓她回宮。
可她明明還在生病……
是啊,她在生病,即便是讓她回仁壽宮歇息,他也不能在一旁照顧。
蘇恆心情頓有些沉痛,當初他以為,自己只要當好這丞相,就能護她在太后之位上,平穩度過一生。可笑當時真是想得太簡單。
恰好這時,元英在門外開口說,御醫過來了。蘇恆乾脆閉了嘴。
得了允許,元英領著過來請脈和送藥的御醫進來。
林一禾看到御醫,不,準確的說是看到御醫手中拎著的那個食盒,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她鼻塞成這樣,竟然都還能聞到那臭臭的中藥味,可見這藥有多苦。
元英小心翼翼從御醫手中接過食盒,把那碗熱氣騰騰的藥端到太后跟前。
惡臭撲鼻而來,林一隻是聞著都覺得要吐了。她怒瞪著御醫,問:「可有放飴糖?」
御醫忙道:「放了放了。」
「可真要放了哦。」林一禾好慌,這藥看起來怎麼比昨晚的還苦,她明明已經好多了,分量不是應該減半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