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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高揚沒明說,但蘇恆明白,他的賠罪行為是指撮合他和裴靜雅一事。悶悶嗯了一聲,算是受了。
待小二上齊茶果點心,裴高揚栓上門關好窗,這才坐回位置上,一副準備和蘇恆談大事的做派。
蘇恆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他要和自己說什麼。
裴高揚自認情場高手婦女之友,但想到要和好友說這個,還是支吾起來。
「唔……」
蘇恆悠哉喝了口茶,好笑他這樣溫吞,可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
「那個……」
蘇恆又拿起一塊點心,極其好耐性,想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麼。
「就是……」
蘇恆揚眉看著他,終於忍不住笑問:「就是什麼?」
裴高揚一咬牙,乾脆也不瞻前顧後了,直接道:「我就是覺得太后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這話聽得蘇恆立刻心跳漏了半拍,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早上說,太后待他和旁人不一樣。現在說,太后看他的眼神不一樣。所以,兩者有不一樣嗎?
一天內兩次鄭重其事和他說這個,莫非,太傅是懷疑自己和太后有私情?所以不惜把妹妹介紹給自己,想讓自己走回正途?
蘇恆越想,臉繃得越緊,那精緻的茶杯也被他重重擱下,頓時碎成幾塊,未喝完的熱茶把桌面弄濕了一片。若裴高揚真這麼想自己和太后,這些年是他眼瞎,識人不准。
見他如此大反應,裴高揚馬上擰眉解釋:「你看你看,我都還說完呢,你想哪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恆冷哼了聲,道:「你我身為朝廷命官,豈可不知非議太后是大罪。」
「呀呀呀,你不要跟刑部的竇學義接觸多了就張口閉口大罪。我在和你說很嚴重的事,今天在勤政殿,我還特別留意了下,娘娘看你,眼睛裡有星光似的。」
裴高揚忍不住勾了勾唇,不是為蘇恆和太后,而是想起這樣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夫人就是這般看他的。
成功經營了二十多年幸福婚姻的裴高揚自信滿滿,拍著蘇恆肩膀,道:「相信我,這眼神我太熟悉了,絕對不會看錯。娘娘她,十有八、九是喜歡上你了。」
肅穆的表面下,蘇恆的心因為裴高揚這番語氣斬釘截鐵的話,掀起了驚濤駭浪。此刻他的心情,被裴高揚幾句話攪的比那動盪的半年還忐忑不安。腦海中有個聲音不斷在自問,太后看的是他?還是蘇祁?
「會不會是因為我和某個人長得很像,她想透過我看他的影子?」蘇恆艱難開口詢問裴高揚。
裴高揚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不可能!」
只要是自己心愛之人,哪怕是雙胞胎,都能看出其中不同,何況只是長得相像。再相像也不可能用這種眼神看不是自己心儀之人。
蘇恆在其他事上如此聰明能幹,怎麼在感情這一塊卻連根木頭都不如呢。裴高揚暗暗在心裡嘆息,他就是遇到自己晚了,若是早幾年,有自己提點提點,也不至於等先皇后進宮後才察覺自己的心思。
「子瞬,你懷疑我什麼都可以,但絕對不可以懷疑我在男女這方面的洞察心。這對我太侮辱了。娘娘看你的眼神,絕對看得就是你本人。」
蘇恆整個人都呆住了,說不出話。
裴高揚又說了許多,無非就是勸他要避一避嫌。他是臣子,她是太后,隔著的這道南牆太硬太后,撞了只怕屍骨無存。
裴高揚說到口乾舌燥,蘇恆都還是呆若木雞。
他也理解,這震撼太大了,蘇恆這根木頭是需要一些時間消化的。
不過把一切都說出來,裴高揚總算鬆了口氣,連喝了幾杯茶潤喉。
蘇恆做事守禮法有原則,只要他想清楚了,問題會有妥善解決的。裴高揚一點也不擔心,也覺得自己無需再多說,認真品起茶來。
雖然她們裴家有的是錢,但他也那種敗家子,來到這裡,肯定是要努力多喝幾壺的。
眨眼,又快到了宵禁時間。裴高揚也想回家抱媳婦了,便和蘇恆道別,各自回府。
蘇恆今夜仿佛受到了暴擊,程度不亞於被雷劈。渾渾噩噩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不知道翻來覆去了多久。
人很累,眼睛很澀,卻一直精神著,睜著眼看著床頂。
裴高揚他是了解的,那人雖然骨子裡有些玩世不恭,不該拿來開玩笑的事,從來都不會開玩笑。
難道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娘娘真的對自己……
蘇恆心又砰砰亂跳,明明是躺著,卻一陣陣熱潮湧上臉,更加沒睡意了。
他乾脆起身來到院中吹了冷風,站了半響整個人才冷靜下來。
估摸了下時辰,感覺不能再想了,必須儘快睡覺,不然明日又得被太后說看起來神情憔悴了。
但睡覺這種事,又怎麼會完全由人意識控制。
翌日,蘇恆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眼下果然一片青色。
朝堂上,不出他所料,還沒開始議事,太后就盯著他瞧了半響,語氣不是很好問他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
蘇恆想著裴高揚昨夜的話,有些不敢和她對視,只得含糊說睡的不好。
林一禾呵呵笑得敷衍,語氣酸酸道:「丞相昨日離宮也挺早的,竟是這麼晚才回家歇息。」
她本是試探詢問,也許蘇恆只是吃了頓飯就回家了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