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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上下齊心,現在雖然困難了些,但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那是第一次,蘇祁離開的時候生出了依依不捨之情。總覺得聊的還不夠痛快,恨不能前線無戰事,兩人可以暢飲痛快聊個三天三夜。
也是第一次,他對下一次的見面,開始有些期待。
天氣忽然變冷,仿佛一夜之間,北疆迎來了它的冬天。
簡丹陽以前就老聽家裡長輩說,北疆的冬天有多冷,當自己親身體會,她才明白,這裡的冷有多可怕。穿著厚厚棉衣,烤著碳火都不能暖和身子的感覺。
她想到在軍營的蘇祁,不由擔心他一個沒吃過苦的少爺,是否扛得住。要是凍死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簡丹陽不放心,閒來無事,便和跟在將軍夫人身邊,和她學著做防寒襖子。
然而直到她棉衣棉褲都做好了兩套,仍不見蘇祁過來。
掐指一算,厲將軍和他也兩個多月沒回城了。
前方戰事定是吃緊了,她心不由沉甸甸的。
哪怕早已明白,戰場上刀槍無眼,生死乃常事。可他還是會怕,害怕蘇祁出事。
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有一晚,她竟做夢夢到蘇祁出事了。
醒來後再也睡不著,望著窗外下得正歡的鵝毛大雪,就這樣坐了一夜。
眨眼到了春節,厲將軍和蘇祁依舊沒回來,城內不安的情緒一日比一日嚴重。
這個春節,她過的美滋美味。
幸好偶爾的書信中,知道他們還平安。
忽然有一日,守城軍隊喊醒了睡夢中的百姓,急促趕著大家離開。
將軍夫人和簡丹陽知道,前線怕是守不住了,提前疏散百姓。
簡丹陽跟著將軍府的家眷,坐上馬車,跑了三天三夜,終於到達了另一座城,暫時安頓了下來。
蘇祁站在絕壁,眺望著邊城的方向。
陳游拍了拍他肩膀,道:「太遠,看不到的。」
蘇祁抿著嘴不說話,兩手緊握成拳。
那座城,如今已落在燕國人手中。幸運的事,百姓提前離開,並未造成太大的傷亡。
他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被逼退到這蒼茫深山中。
陳游本是來勸他走的,自己反倒和他一起站著不動了,齊齊看向同意方向。
那丟失的城池,定是要躲回來的。
大齊的兒郎,就沒有丟棄疆土的!
簡丹陽她們搬離到更遠的地方暫住,對於前方的消息,知道的就更少了。
唯一慶幸的,依舊是偶爾還能收到厲將軍報平安的書信。
冬天都過去了,簡丹陽給蘇祁做的棉衣棉褲沒用上,這場戰事卻不知道何時是盡頭。
然而有一天,將軍夫人一臉悲戚來找她,欲言又止。簡丹陽心忽然一鈍,覺得定是蘇祁出事了。
果然,將軍夫人告訴他,在一次反撲戰役中,蘇祁沒回來,怕是凶多吉少。
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捶了進去,簡丹陽痛苦捂住胸口。
她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蘇祁那王八羔子,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然而她等啊等,等到前放勝利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卻依舊沒和蘇祁有關的。
大家都認定蘇祁死了,甚至聽將軍夫人說,厲將軍在給丞相的密保中都提了這事。
可簡丹陽不接受,即便所有人都放棄了,她也不會放棄,不能放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抱著這樣的信念,某一夜,簡丹陽再次留書出走。
她要去找蘇祁!
將軍夫人差點急瘋了,若是她出了什麼事,他們一家如何對得起已故的簡老將軍。
她一遍派人告訴厲將軍這事,一遍派府兵去尋找。
偷偷離開的簡丹陽,揣著一張破舊的羊皮地圖,一遍又一遍分析著蘇祁出事地點,猜測著,若他只是受了重傷可能會逃的方向。
目標很小,範圍很大,她知道自己此舉有些海底撈針。
她也知道,正如大家所說,蘇祁很可能已經出事了。可戰事結束後,大家並沒有搜尋到他的屍體啊。
簡丹陽想給自己一個希望。
擦乾淨眼淚,她小心翼翼把破羊皮地圖收好,揮了揮馬鞭,堅定向前方奔跑。
一直在身後跟隨的阿碧阿水也趕忙打馬跟上。
扎著籬笆的農家小院內,一年約五十左右的婦人正在晾著肉乾,嘴裡還嘀嘀咕咕念叨個不停。
「和你說了,多一個人多一口兩咱家就剩這點乾貨了。」
院子另一頭,還有一年約十八九,梳著婦人髮髻的年輕女子,她正在摘剛採回來的野菜。
「娘,如今這世道,能活下來不容易,咱就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浮屠是什麼,能填飽肚子不成。」
女子一臉無奈,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和她理論。
可女子不言,婦人卻未必願意就此掀過。
她停下忙碌的手,皺眉看向年輕女子,沉著聲音問:「你莫不是瞧人家長得俊俏,看上人家拉?」
女子臉刷一下紅了,也顧不得摘野菜,站起身辯解道:「娘啊,你說什麼呢。」
婦人還想說什麼,卻忽然蔫了下去,半響才語氣哀傷說道:「看上就看上吧,如今這世道,若是能找個人,我也不攔你。」
「娘……」女子輕咬著下唇,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