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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能不泡了麼?」曲九一的眼淚都快疼出來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要被紮成個刷子,渾身上下都漏風。
謝岫只能給他打氣。
這才是第一個療程,接下來還有九次,一次會比一次痛,到時候可如何是好。謝岫覺得,讓曲九一乖乖接受藥浴,恐怕比他之前調整方子要困難的多。
「要不你吃點零食?」謝岫取下一盤果脯,裡面有桃子干,杏干,梅子等等,看著倒是誘人。此外還有各色乾果,都是耐保存又好吃的東西,零零碎碎的差不多裝滿了一整個食盒。這還是管家怕謝岫一個人在藥房裡呆太久會耽誤吃飯,所以會常備一些東西放在這裡,方便謝岫隨時吃。
「我沒力氣。」曲九一有氣無力的說道。
他剛才嚎了太久,有點脫力了。
謝岫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樣的曲九一有點想要笑,但又不好意思笑的太明顯,只能忍著笑容拿起一塊蜜餞遞到曲九一的嘴邊。
曲九一張開嘴,咀嚼了幾口,有些嫌棄,「有點潮了。」
謝岫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思考這到底是管家什麼時候給他換的。
好吧,記不清楚了。
「那你別吃了,我再去拿點新的來。」謝岫乾脆將這些東西全部拿開。
曲九一連罵他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算了,我也吃不下。」曲九一現在已經是完全在用自己的意志力對抗痛苦了,「你會不會說笑話?來講一個我聽聽。」
「笑話?」謝岫差點沒有從曲九一的腦迴路中清醒過來,「什麼笑話?」
啊。
真是對牛彈琴。
曲九一心中生出一個這樣的念頭來。
「那你說說你覺得有趣的事情吧。」曲九一隻能放低要求,儘量挑個簡單的。
謝岫的優點有多麼明顯,他的缺點就有多麼明顯。
說的好聽是正直,說的不好聽就是無趣。
「有趣的事情?讓我想想。」謝岫悶頭苦想了起來,他還真的不知道什麼有趣的事情。應該說,他認為很多有趣的事情都牽扯到他人的秘密,而他大夫的身份又讓他特別容易接觸到這些秘密,因此謝岫在這方面對自己的要求是很嚴格的。
譬如曲九一的身份,若是曲九一自己不想說,不會有人能夠從謝岫這裡聽見關於曲九一的任何一個字。
謝岫回過頭,看見曲九一頭上的汗更多了。
雖然曲九一現在已經在有意控制自己不喊出來省點力氣,但隨著藥效的越來越猛,曲九一承受的痛苦只會越來越大罷了。
謝岫頗為後悔,早知如此,他在調整藥方的時候應該將藥效弄的更加溫和一些,讓曲九一少受一點苦才更好。
可惜,現在說這些還是有點晚了。
「我和你講講我以前在遊記上看過的一個故事吧,它上面是這麼說的……」謝岫最後只能講一講自己年少時候看過的某個話本里的故事,因為那是自己第一次偷摸著看的,到現在記憶還挺深刻。
謝岫著實不是一個很好的講故事人選,他在邊上說的,曲九一反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這藥浴真的太疼了。
曲九一放空了自己,儘量讓自己不去注意身體上的疼痛,而是儘量的將自己沉浸在回憶當中。
在碎玉宮生存,其實說容易也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
碎玉宮的玉瓦台,是專門為男子建造的。
那些碎玉宮女弟子生下來的兒子,又或者是外面撿到的男孩子,幾乎都會被放在這裡,統一接受教育和培訓。琴棋書畫,床上技巧,還有說話方式、儀態等等,都是需要好好學的。
簡單來說,外面的女子需要學哪些東西討好男子,那麼玉瓦台的男人就需要學哪些東西討好女人。
曲九一是曲秋水的兒子,從小容貌出眾,聰明伶俐,武學根骨更是上佳,就算是在玉瓦台里,也多的是人在期待他的長大。他吃的穿的,幾乎都是最好的。
因為教導他的那些女人,也期待等到曲九一成年之後可以好好睡睡他。
在這樣的環境下,曲九一想要學認字是很簡單的,都不用他開口就能學到,而且幾乎都是最好的老師來教導他。可若是他想要學武功,就得費好大一番功夫。
一個小孩子,就算再聰明,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曲九一白天認字,夜晚學武,精力自然不夠旺盛。為此,他在年幼的時候,幾乎每個月都會小小的傷寒幾天,然後藉此機會好好休息。
要在寒冷的夜裡,不著寸縷,然後一盆涼水一盆涼水的往自己的身上澆,同時運用那剛剛學會的內功運行方式來磨練自己。
甚至,曲九一還琢磨出了一套一邊走路一邊練功的呼吸吐納方法。
好幾次,曲九一差點被玉瓦台的其他男子發現他在偷學武功,又費了不少心思讓那些男人陷入和別的女弟子的爭風吃醋當中,從而解決掉麻煩。
如此種種,說都說不完。
曲九一期盼過某一天會有個蒙面人或者怪老頭跑到他的面前,說要收他為徒,傳他功法,帶他離開碎玉宮,可一直等到他武功有成,也沒有等到這樣的人出現。
等到了後來,他已經開始習慣碎玉宮的生活方式了。
外面的世界,反而和他格格不入。
碎玉宮起碼有一點好,那就是它的存在本來就稱得上是驚世駭俗,因此它也能容得下一個更加驚世駭俗的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