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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穆還是心有不甘,但他也渴望得到父親的肯定,霍淵是能跟他朝夕相處的唯一親人,尤其袁茉莉嫁進霍家以後。
一開始,霍穆曾經也對袁茉莉有過期待,但女人十分冷漠,她只會在霍淵在的時候對他笑,而且女人來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他跟霍淵的關係越來越差了。
就這樣,哄好蘇桉,成了霍穆唯一能獲得父親關注的方式。
身邊的一切都在逼著他學會討好,他也真的慢慢學會了,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奉承,也學會了怎麼用低賤的態度討好一個跟他同齡的孩子。
可霍穆身不由己的一切,蘇桉接受的理所當然。
他真是煩極了也恨極了那位蘇少爺,但他也知道這樣的生活總會有結束的一天。
後來,霍穆真的等到了。
蘇家轉戰跨境生意,霍淵也終於在遠岱市自立門戶了。
父親不再需要自己的「幫助」,他再也沒有去討好蘇家少爺的必要了。
霍穆以為他跟蘇桉的關係會到此為止,卻不想那位養尊處優的少爺竟然倒貼過來了?
一開始,蘇桉對他還是高高在上的態度,要求這、要求那,可霍穆自始至終都沒給他哪怕是一個眼神。
蘇少爺自小要風得風、要雨是雨,養了一副刁鑽的性子,除了霍穆,沒人願意包容他。
冷眼看著蘇桉在其他人那裡受挫,也笑著看他放軟了態度、又回到自己身邊,霍穆意外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不過這種快感沒持續多久,當蘇桉開始任勞任怨、卑微的想挽回他們倆的關係時,霍穆從他身上看見了過去自己的影子。
看著那張殷切討好的臉,霍穆心裡忽然只剩噁心。
這份噁心不完全針對蘇桉,他真正噁心的還是曾經身不由己的自己。
所以他對蘇桉的態度才越來越糟糕,他討厭蘇桉,就像討厭曾經的自己。
霍淵自立門戶後,霍穆的生活也沒好過多少。
他不需要再討好蘇桉了,卻在家中受排擠。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發能感覺到父親的疏遠和繼母的針對,他成了他們口中「連親媽都不要的垃圾」,被貶的一文不值。
霍淵曾是他身邊唯一的親人,很久很久以前,那人也曾算位合格的父親,曾攬著他的肩膀說要給他最好的生活,所以霍穆忍了,不管是責罵、控制還是拳腳,只要不提及他的生母,他都可以忍。
可人總需要發泄。
揮汗如雨的熱血運動很適合宣洩情緒,霍穆也需要一個能暫時忘卻霍家家事的地方,所以他慢慢喜歡上了籃球,籃球場也成了他最後的「淨土」。
當無處安放的心事越來越多,霍穆的球技也越來越好了。
某個雨後的下午,霍穆在球場揮汗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
「霍叔叔說的沒錯,你果然在這!」
蘇桉笑著向他跑近,手裡拎著個三層的食盒,「霍穆,我給你帶了吃的,霍叔叔說你最喜歡吃的就是牛肉……」
「我不要。」
他一點都不喜歡牛肉。
霍淵根本不知道他的偏好,那人只是在敷衍蘇桉而已。
在只屬於自己的淨土上聽見霍淵的名字,霍穆一陣心煩,更何況他現在嘴裡還有一股腥味。
今天袁茉莉想扔了陳紅留下的東西,本來這也沒什麼,但她想扔的那些是陳紅以前買給霍穆的東西。霍穆當然不同意,兩人也當然發生了爭執,結果就是霍淵打了他兩個巴掌。
這是他今天出來打球的原因。
剛下過一場雨,籃球場地還是濕的,整個球場只有霍穆一個,沒有對手,球打得不爽,他心裡也憋著股火,而蘇桉每句話都撞在他槍口上。
許是他表情過於陰沉,蘇桉又改了口:「那……要不我們去公園逛逛吧,就是有人工河的那個,我記得我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
「是你喜歡。」
冷聲打斷蘇桉的話,霍穆確實記得那條人工河,只是他從來沒喜歡過,他記得的只有某年秋末,河水冷的刺骨的時候,他曾被要求下水、替蘇桉撿他斷了線的風箏。
像條狗一樣。
這瞬間,霍穆有些懷疑,蘇桉真的是在「討好」他嗎?又或者那人只是在自我感動罷了。
他給的關心,他真的一點都不需要。
也罷,蘇桉跟他不一樣,那位少爺養尊處優慣了,怎麼可能會討好別人?
而既然蘇桉現在願意當他的「狗」,他又何必繼續再善待他?
所以霍穆當著那人的面掀翻了飯盒,任他精心準備的飯菜全掉在地上、摔進積水,雨水和湯汁一起濺了蘇桉一身。
也是從那天起,霍穆不再忽視蘇桉的「示好」,他開始回應,相當惡劣的回應。
頤指氣使,冷嘲熱諷,像報復一樣。
第91章 霍總攻也想說(二)
可不管霍穆什麼態度、什麼脾氣,蘇桉都還賴在他身邊,也繼續自以為是的向他示好,久而久之,霍穆竟慢慢成了習慣。
習慣啊,真是件可怕的事。
所以當那雙永遠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挪開視線,當蘇桉所有熱切都落在別人身上,霍穆才會感到不適。
自內而外、渾身上下都不適。
最開始,他也曾為甩掉粘人的狗皮膏藥慶幸,可狗皮膏藥再讓人噁心,貼久了忽然撕下來也會覺得涼,看蘇桉走向林硯,也看林硯還來最溫柔的回應,霍穆也說不清自己的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