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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跳躍,一縷縷煙氣順著通風口流淌。
葉安棲身的庇護所,實際上是一輛廢棄的房車。
車頭損毀得相當徹底,車內也沒留下任何有用的東西,凡是能拆走的都被拆走,連半片玻璃都沒留下。
奈何除了這輛房車,方圓數十里內,再也沒有可供葉安藏身的地方。
凡是能遮擋嚴寒的石洞樹洞都被野獸占據,至於人群聚居的村落,葉安試過靠近,卻差點丟掉性命。經歷過教訓,他不只要避開野獸,同樣要避開同類。
荒原深處是他唯一能棲身的地方,這輛破爛的房車也成了他唯一的家。
好在車頂和車身損壞得並不嚴重,葉安想方設法找來樹皮、獸皮等一切能用的東西,耗費數日修修補補,總算為自己建成一處庇護所,勉強夠遮風擋雪。
雙手稍微暖和,葉安活動幾下手指,手背和手指上的凍瘡又痛又癢,他卻不覺難過,反而「享受」著這種難熬。
這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又過了一會,手指能夠活動自如,葉安踩著桌子爬向車頂,將固定樹皮的繩子緊了又緊,確定不會被風掀飛之後,才回身解開斗篷,準備處理今天的獵物。
雪兔極其難得,他原本的目標是藏在雪下的地鼠,哪裡想到會有這樣的好運。
獸血已經開始融化,葉安不敢浪費,直接將半融的冰嚼碎,一塊塊吞進肚子裡。
兔皮是好東西,可惜葉安手藝不過關,沒法完整的剝下來,只能儘量保持完整,刮掉上面的脂肪,用雪搓了搓,暫時放到一邊。
兔肉十分新鮮,有嚼勁。換成以前,他能一口氣說出七八種做法,並且逐一進行嘗試。如今他倒是想,奈何條件不允許。只能苦笑一聲,架起一個石鍋,化出半鍋雪水,將兔肉切成塊,一股腦丟了進去。
別說調料,他現在連鹽都沒有。
若是沒有這口石鍋,他連熱水都喝不上,何況是肉湯。
「綠色純天然食品。」葉安苦中作樂,拿起木勺在鍋內攪動。
肉湯翻滾,熱氣氤氳,兔肉泛起誘人的色澤,香味在空氣中瀰漫。
葉安咽了一口口水,舀起一勺熱湯,吹過兩下送進嘴裡。哪怕被燙得直吸氣,也捨不得吐出來。
「嘶,好,好吃!」
葉安一邊咽下熱湯一邊吸氣,反手抹過嘴角,口中自言自語。
他不確定自己這個樣子是否正常,但他相信,如果不能給自己一點聲音,他早已經在孤獨中發瘋。
兔肉沒有加鹽,更沒任何調料,味道卻意外的好。外層的皮十分彈性,脂肪極少,瘦肉一點不柴,僅是十分有嚼勁。
葉安抓起一條兔腿,咬住裹著肉湯的外皮,用力撕扯下來,滾燙的肉汁在口中爆開,伴著刺激味蕾的香味,讓他顧不得燙,三兩口將兔肉吃得乾乾淨淨,骨頭砸斷,吸吮裡面的骨髓。
吃下大半鍋兔肉和肉湯,葉安心滿意足地打了飽嗝,隨手拾起一塊燒黑的木炭,在牆上畫出一橫。
從醒來的那一天開始,他每天都會在牆上留下痕跡。數一數留下的正字,葉安恍然發現,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百七十三天。
將剩下的小半鍋肉湯放到桌上,葉安起身抻了個懶腰。
根據他的經驗,現在應該是上午十點到十一點左右,也是一天中雪最小的時候。
他沒心思外出活動,抖開之前包裹雪兔的斗篷,在火上烤了片刻,暖融融的包裹在身上,呼出一口長氣,躺到用木板拼湊的床鋪上,再蓋上兩層獸皮,閉上雙眼強迫自己休息。
對葉安來說,食物提供的熱量彌足珍貴,一絲一毫都不能浪費。
他必須抓緊時間休息,準備應對夜間的危險。
白天的雪原還算平靜,太陽初升的短暫時刻,是他外出活動和尋找食物的最好機會。待到夜晚來臨,兇猛的野獸會成群出沒,更有獵殺野獸甚至是同類的獵人、
夜晚的雪原沒有安枕,更不會有美夢,有的儘是兇殘和殺戮。
葉安想要活命,必須時刻提高警覺,在暗夜中睜大雙眼,隱藏好自己的同時,警惕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
風呼嘯而過,雪原深處,葉安緩緩沉入夢鄉,只是眉心緊鎖,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在他之前捕獲雪兔的地方,一頭被趕出族群的老狼正在挖掘積雪。未等它挖出殘存在雪下的零星血跡,破風聲陡然襲來,一柄鋒利的長刀凌空飛過。
血色瀰漫,老狼甚至來不及發出嚎叫,無頭的屍體便倒在雪中,成為滿目銀白中的唯一暗色。
第2章 活下去
狼屍倒在雪地上,傷口流出的血迅速凝固,結成一片暗紅色的冰晶,從上空俯瞰,仿佛紅焰飛濺而出。
雪地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碎雪飛濺,在風中揚起大片雪霧。
距離狼屍不到五米,引擎聲戛然而止,纏繞鐵鏈的車輪陷入深雪,停止轉動。
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從車上一躍而下,寒冷的天氣中,頭頂竟然冒出一縷縷熱氣,身上的皮衣敞開,露出健壯的胸膛。
壯漢背負一柄重錘,踏過積雪,幾步來到狼屍前,抓著前腿提起來,估算一下重量,對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豎起大拇指。
「頭兒,厲害!」壯漢咧嘴道,「追了這傢伙五六天,總算是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