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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琦驚呼出聲,又連忙捂住嘴巴,壓低聲音:「周秘書要當書記了?可他不是很年輕嗎?我看著他也才二十出頭的樣子呢。」
駱琦的反應和黃幹事預期的一模一樣,她心裡特別滿足:「周秘書的家庭可不普通呢。據說他家一家子都是從政的,周秘書的父親好像還是個市長啊還是什麼的。」
黃幹事還沒結婚,談起優秀未婚男青年,神色之間便不自覺地帶了些憧憬:「聽說周秘書只是來基層鍍金的,再過不了多久啊,他肯定會往上升。」
「咱們縣裡可多女同誌喜歡他了,特別是咱們紡織一廠的廠花白琳,為了追求周秘書,基本上是周秘書到哪裡她就要跟著去哪裡的,你看著吧,周秘書前腳來了後腳白琳肯定就得跟來。」
黃幹事一語成讖,白琳果然在周秘書來蘆嶺鎮沒多久就跟著來了。
白琳來的那一天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兩根麻花辮垂在胸側,唇紅齒白,笑起來時露出了一對小虎牙,清麗明媚。
黃幹事和白琳在一廠的時候並不算太熟悉,白琳以前在一廠的時候也是工會的幹事,這會兒她申請調到二廠,自然做的也是原崗位,但工會辦公室用不到那麼多人,因此在羅月季被調到了工廠辦公室。
白琳性格很開朗,孫主任很喜歡她,對她的態度也更為可親,只要見到她就沒有不笑的時候,每當和鎮上的領導班子吃飯時也總是帶上白琳。
駱琦並不嫉妒白琳,畢竟從資歷上來講,白琳比她更老。
白琳來了以後,孫主任將大部分工作都交給了她,駱琦淪為了打醬油的,駱琦也樂得清閒,每天向上輩子一樣到點上班到點下班。
在這樣打醬油的氛圍中,駱琦的工資終於下來了,駱琦是正式工,又是個幹部,每個月的工資是十八塊,糧票四十斤,布票一尺,其餘各類生活用品票據一張。
領了工資的當天,駱琦鎖了辦公室的門往外走,才出廠門口,就遇到了羅月季,羅月季把上次借駱琦的工業票還給了她,駱琦接了。
羅月季抿了抿嘴:「曉琪,對不起。」
駱琦把票放到包里:「羅月季,我沒有辦法跟你說沒關係。」
「我知道。」羅月季擦擦眼角:「曉琪,咱們是一起來部隊的,平日裡我和你也是最親近的,我知道我做錯了。是我辜負了你,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我還是要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駱琦看著羅月季:「你也知道我和你是最親近的人。那你為什麼還要做那事兒?你做那事兒的原因是什麼?我的點子是和你一起想的,也是你拉著我去跟黃幹事說的。回來寫報告的時候也是你和我一起完善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撕了她。」
「你撕了報告除了給我添了一點點堵外還有什麼用呢?羅月季,是不是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傻子啊?」
駱琦說完便走了,羅月季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抬頭看看天,把眼中的淚逼回眼眶裡。最開始她也是真心拿駱琦當朋友的,她覺得駱琦大氣又和善,和她在一起時總是很開心。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
羅月季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個雨天。那是她來到部隊後遇到的第一個雨天,那天雨下得很大,那天早上她又和陳愛國吵架了,陳愛國脾氣越來越怪。那天吵完架,陳愛國甩手就去了連隊,她從隔壁鄰居家借了傘,先送陳小兵去託兒所後她才趕著去上班。
在沙堆邊上,羅月季看著駱琦被陸敬軍護著往營地外去。雨下得很大,陸敬軍撐著傘,傘朝駱琦那邊傾斜,自己的肩膀都落了雨。
羅月季就那麼痴痴地站在原地看著,那是第一次,羅月季對駱琦產生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在此之前,羅月季一直以為駱琦和陸敬軍過得不幸福。
要是幸福,為什麼還要離婚呢?
羅月季沒想到自己對駱琦的第二次嫉妒的情緒會來得那麼快,快得讓她觸不及防。羅月季是個聰明人,她又怎麼不知道自己撕了駱琦寫好的報告對駱琦沒什麼實質影響呢?但這人一衝動啊,就容易做錯事兒。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坐下的事情負責,羅月季也是一樣。她一時衝動撕了駱琦的報告,然後失去了駱琦這個朋友。
駱琦專程去了一趟郵局,在郵局寫了一封信,隨信再往羅家寄了兩張糖票。前幾天駱琦收到梁蘭香的來信,梁蘭香說,老家那邊買東西也要票了,她二嫂又懷孕了。這年頭補品少,供銷社能買到的少之又少,駱琦所發下來的票據裡面也就只有糖票有些用,駱琦空間裡還有不少糖,糖票她也用不上,寄回去正好。
從郵局出來,駱琦在路邊遇到了一個出來賣辣椒的老鄉,辣椒紅艷艷的,將辣椒抓在手裡,一股刺鼻的辣椒味便傳了出來。
老鄉抄著一口鄉音跟駱琦介紹著她家的辣椒,一張黝黑的臉上滿是苦悶之色。駱琦在這一瞬間便從心中升起了一股惻隱之心,辣椒成色又實在是不錯,全部辣椒加起來也不過有三十斤左右,駱琦直接就都全要了。
這年頭的菜不值錢,老鄉不想要錢,他懇請駱琦用□□票跟他換,他家兒媳婦兒生了個孩子,但因為家裡窮,這時候又開始吃食堂了,家裡有多少糧食都要上繳,老鄉的兒媳婦兒沒有奶,實在沒辦法了,他才把家裡的辣椒拿出來賣了。
大米駱琦的空間裡多得是,駱琦直接給了老鄉四兩糧票,老鄉不識字,但他在來之前特地去找村長問過糧票是什麼樣的,村長仔細給他描述過,老鄉拿著兩張糧票仔細地翻看,含著熱淚對駱琦鞠躬,駱琦趕忙把他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