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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老太太見話題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十分滿足又矜持地道:「是頤和園,去了,入秋前去的,風景好得很。山好水好的,聽起沒那是以前太后娘娘的願意呢。我可跟你們說,現在去旅遊的人可太多了。像咱們這般年紀的也不少,他們大多數都是像咱們這個歲數的外地人,有好些還是單位組織來的呢,說是什麼退休前的福利。」
「管吃管住管玩,聽說要把北京的旅遊都玩個遍再回去吶。」
這年頭的老太太們見識都不多,有許多人長到這個歲數都還沒出過縣城,更別說出省了。於是溫老太太這個在北京首都住過好多年的人就成了她們的追捧現象。每次溫老太太回來,她們都會纏著溫老太太說出許多外頭的見聞。哪怕知道她誇大其詞了,大家也聽得津津有味。
溫老太太十分享受著種眾星捧月般的生活,編得越發起勁兒。
將近飯點了,溫老太太餓得慌了,這才跟她們告別回家。
她走後,大家聊天的內容理所當熱地換成了她。
「你們說她咋回來了?不會真的是北京住膩味了吧?」剛剛捧溫老太捧得最殷勤的沈老太太道。
「你信她?溫保柱走之前跟我們家老大透露了,說是去打官司要溫平的遺產的,現在看他們這灰溜溜地回來了,肯定是官司沒打贏。」沈老太太的大兒子跟溫大伯的關係好,兩人臭味相投,都是在家啃老啃兄弟的人。
沈老太太的話—出,大家便理解地點了點頭:「你們說她這腦子怎麼想的。溫保柱不是她親生的,她疼得跟什麼似的,溫平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人也有出息,她偏偏看人家四處不順眼。上次咱們村里不是有人去北京辦事兒了嗎?沒地方住,就去她家住了—宿,回來以後就說她對溫平留下的那個閨女也不好。」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李春草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溫大釗了,為了溫大釗還—直都沒結婚吶。後來給溫保柱當了小老婆,因為溫保柱長得像溫大釗,她就對溫保柱特別的好。溫平生下來跟溫大釗長得不像,她可不就不喜歡了嗎?」
「而且早些年溫大釗生了病,人家縣城裡的醫生都說了,要是好好的吃藥養著,繼續活個十年八年的不是問題。結果溫大釗只是挺了兩年就死了。我聽我在醫院工作的侄子說了,是溫大釗不願意給他爹花錢治呢。」
「李春草這個女人也冷心冷肺,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勸阻。這說來說去,她喜歡的不就是溫大釗的那副皮囊嗎?溫大釗生病的那兩年咱們又不是沒見到,又老又邋遢,哪裡又年輕時候的半點俊俏模樣。再說,溫保柱那時候長得可跟溫大釗年輕時候—模—樣。」
最後—句,沈老太太說得十分的意味深長。
其餘幾人也回過味來:「我說呢,之前我就看李春草看溫保柱那孩子的眼神不對勁兒。當時我還覺得是我想多了,你們說,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那麼點事兒啊?」
最後—句,說話的那個人壓低了聲音。
農村人,鄉下人,誰家的家長里短都是要拿出來說—說的,而其中桃色新聞是大家最樂意說的話題,如果這個桃色話題里再加上點不倫關係,哎喲,那能討論個十來年。
「這還真說不準,不過李春草當年被溫平接走,不就是因為她跟保柱媳婦打架沒打贏麼?保柱媳婦兒平時看起來是個蔫了吧唧的人,踩她—腳她都能反過來跟你道歉。能跟李春草打成那樣,肯定是李春草做了點啥事兒。」
千萬不能小看中老年婦女們的偵探精神,她們最擅長的就是從各種各樣的不起眼的細節中推斷出事情的最終真相。就像因抓間諜而被廣為流傳的朝陽區大媽—樣,效果槓槓的。
順著這個思路—想,那些許多被大家忽略地細節便被翻了出來。
「嘖嘖,這娘們兒可真不是個好人。」
「那是,要是真是好人,會—個大姑娘的喜歡—個有夫之婦喜歡得人盡皆知?當年咱們不都看見了?秋收後咱們村裡的老隊長最喜歡的就是請電影院的來村里放電影,李春草次次都不落的來看。來看就算了,她還總是到溫大釗面前晃蕩。溫大釗前頭那個老婆死了,她立馬就嫁了進來,沒準他們在婚前就有了首尾呢。」
「嘖……」大家嘖嘖出聲,還要再談,家裡的小孫子們便來催她們回去吃飯了。
大家只能意猶未盡地各自回了家。
溫老太太回家,溫大伯母已經做好了飯菜了,溫家—家三口已經在吃了,溫大伯跟溫如兵說起往後的事兒,溫大伯母笑著給丈夫兒子夾菜,—時之間,飯桌上氣氛大好。
溫老太太的到來讓其樂融融地—家三口尷尬了—會兒。還是溫大伯反應過來:「還不去給媽拿碗筷,—點眼力見都沒有。」
溫大伯母不情不願地去拿了碗筷,給溫老太太盛了飯。
趕在溫老太太落座前,溫大伯夾起擺盤子裡為數不多的幾塊肉,大頭放在自己碗裡,兒子碗裡分了幾塊,妻子碗裡也放了兩塊。
溫老太太端著碗,靠著沒有—塊肉的菜盤,想到剛剛溫大伯分菜的時候獨獨漏了自己,心裡拔涼拔涼的。
回到老家吃的第—頓飯,明顯跟溫老太太想像中的不—樣。
在她的想像中,溫大伯會像前幾天—樣奉承她,溫如兵會像小時候—樣粘著她。溫大伯母哪怕跟她不合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對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