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頁
溫老太太皺著眉頭:「這是他們二叔家,他們來住住怎麼了?再說了,這是我們溫家,誰來住跟你們姓章的沒關係吧?」
「咋沒關係呢,這是我們小姑子跟姑爺辛辛苦苦蓋的房子,他們走時明確說過這個房子是留給我們馨馨的,就連房產證上也是我們馨馨的名字,我們馨馨是戶主,她不願意讓他們來住,那就是不行。」
溫父知道溫老太太是什麼脾性,於是在臨走前拼著一口氣讓人寫了一份書面協議,協議上明確指出房產歸原主所有,他們夫妻的賠償款溫老太太拿一半,剩下的由章家保管,等原主大了再給原主。
寫協議時是當著章家以及溫父章雯公司的老闆的面寫的,寫完了,他還就著身上的血摁了手印。
章家不貪溫父的財產,他們對溫老太太的性子也有所耳聞,在拿到協議的第一時間就到這邊找了村裡的支書,送了兩條好煙兩瓶好酒就把房產證改到了原主的名下了。
那時候的房產證管理沒有那麼嚴格,村支書同意了,房管科那邊再送點禮,這件事也就成了。
溫老太太臉色陰沉。這就是她最恨的地方。兒子兒媳都死了,孫女還小,按理來說,這房子應當理所當然的是她的,結果她兒子到死都防著她,把房子留給了個十來歲的黃毛丫頭就算了,連賠償款都要分一份給章家。
以己度人,溫老太太才不信章家會把錢還給溫馨呢。那都是哄人玩呢。據她所知,章家老三在章家拿到賠償款後沒多久可就在外頭買房子了,這難道不是用賠償款買的?
再說回這套房子,因為房產證上不是她的名字,她想把溫大伯一家接來住都得經過溫馨同意,而溫馨那死丫頭對著房子看得重著呢,她提了好幾次把溫大伯一家接來溫馨就是不同意。
還說什麼她要是硬要接來,就要鬧出去。溫老太太一生最重名聲。在嫁給溫老頭之前,她是她們村裡有名的能幹姑娘,嫁給溫老頭以後,為了讓人家誇讚她這個後娘,她對溫大伯比對自己的兒子還好。
每當繼子跟親子吵架,她都是站在繼子那邊的。村里誰不誇讚她是個好後娘,哪怕是到了現在,她回去村里,誰見了她不誇她親兒子有本事,繼子孝順?
溫老太太要開口,那邊觀察了許久的溫如月忍不住了:「舅媽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這間房子是我二叔的,戶主是我堂妹又怎麼樣,我奶奶是我二叔的親媽,是她的親奶奶,我奶奶怎麼就不能做主了?」
溫如月的老家在北京邊上的一個小鎮上,並不屬於北京的範疇,是後世說要修七環但一直到她死都沒修到的地方。溫父一家在北京有大房子安家落戶,溫大伯羨慕得緊。
溫父死的消息傳回去,溫大伯便神采飛揚地在家裡收拾行李準備搬進北京,結果他等來等去也沒能搬來。溫大伯總是在家裡說這套房子有溫家的一份,溫如月溫如兵兄弟聽得久了,自然也是這麼認為的。
章大舅媽上下打量了一眼溫如月樂了:「你別叫我舅媽,我跟你無親無故,這聲舅媽我當不起。你那句你奶奶是你二叔的親媽這句話說得特別好特別棒特別在理。她確實是你二叔的親媽,那麼問題來了,她是你爸的親媽不?」
溫如月知道章家人不好惹,但她從來沒有跟章家正面交涉過,她爸爸媽媽倒是跟章家吵過架,沒贏過就是了。
溫如月抿著嘴巴,委屈地看著溫老太太,溫如兵也十分委屈的樣子。看著溫如兵這樣,溫老太太一下子就心疼了:「她大舅媽,你說的什麼話,我雖然不是老大的親媽,但這麼些年下來,老大是拿我當親媽孝敬的。」
「當年老大跟老二分家時確實是鬧了些齟齬,但都是情有可原的,老二他爹生了病,家裡沒錢,農村人分家都是跟老大過的,要不多分點東西給老大家,他拿什麼去養他重病的爹?」溫老太太說起死去的溫老頭,眼中隱有淚光閃動。
溫老頭年輕時長得好,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俏小子,溫老太太在沒結婚前就喜歡他了,他死了老婆也是溫老太太上趕著叫人去說的親,嫁給溫老頭的那一天是溫老太太這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候。
她嫁過去的時候溫老大才五歲,跟溫老頭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看著他溫老太太就高興,懷溫父時溫老太太很開心,她也想生一個長得像丈夫的孩子,結果溫父卻讓她失望了。他長得跟溫老頭一點也不像,反倒是跟她像了個十成十。
她生完溫父,溫老大已經到了會爭寵的年紀,天天對著她媽媽媽媽的喊,把溫老太太的一顆心都喊化了。與能說會道的溫大伯相比,年紀又小連說話都說不齊全連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溫父就更加不得溫老太太的喜歡了。
溫父在親爹不疼,親娘不愛的環境中長大,他沒長歪都是老天保佑。
溫如兵長得跟溫老頭也像,越長大越像,加上是自己從小帶大的,溫老太太怎麼能不疼她。
對於溫老太太這幅泫然欲泣的模樣,章家一大家子不僅不覺得心酸,反而覺得十分的辣眼睛。
憑心而論,溫老太太長得醜,要是她長得醜,長得跟她相像的溫父肯定就好看不到哪裡去,而章雯之所以跟溫父走到一起,就是看中了他那張臉。
然溫老太太哪怕年輕時再漂亮現在也老了啊,她現在頂著那張跟枯樹皮似的老臉做出這幅深情似海的模樣,那真是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