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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邢停好車, 何若初去打開籬笆門,籬笆門上沒上鎖,一推就開,趙家養的狗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浪了, 他們很輕易的就進了院子。
到了院子裡,屋內的聲音便再也掩飾不住了,屋裡有低聲的喝罵, 有壓抑不住痛苦的□□,有東西摔打時傳來的響聲。
裴邢臉色一變, 在何若初還沒反應過來時一腳踹開了緊閉的房門, 大步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撩開門帘,看見屋裡的情形,他心神一震。
之間屋裡的炕上,長得和何若初相像的女人像破布娃娃一樣的躺在床上,除了裸露在外的肌膚,沒有一絲好肉,站在炕上的男人手裡提著一根馬鞭,辮子的顏色亮得發黑,此時正滴滴答答地往炕上滴血。
血的顏色將何若初的眼睛刺得發紅。她大叫著往屋裡跑去。站在炕上的高狀男人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闖到她的家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何若初的尖叫喚醒了他,他神色陰霾:「你們是誰,來我家做什麼?」
何若初沒有搭理他,徑直朝炕上的人走去,裴邢護在何若初身邊,眼睛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就這一眼的時間,在裴邢的心裡已經總結出了四五個制止趙老根發瘋的方案。
趙老根見忽然闖進家裡的兩個人不回他的話,惱怒得甩鞭子要去打一步步接近劉秀的何若初,裴邢早就防著他這一手了,在他揚起鞭子的那一瞬間,裴邢一躍而起,跳到炕上,把染了血的鞭子奪了過來,粘膩的鮮血沾了他一手,但他此刻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用力一扯鞭子,再往後一繞,用鞭子將趙老根給捆了起來。
趙老根再厲害他今年也有50了,不管年輕時多呢厲害多麼有勁兒,在裴邢這樣訓練有素的人面前,他一招都過不了。也就只能打打女人小孩兒了。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被捆著壓在炕上了動彈不得了,他氣得破口大罵。
何若初擔心劉秀的病情,轉頭過去吼了一句:「閉嘴!」
裴邢聽得也煩了,雙手用力往下壓,這一壓猶如萬山壓頂一般,把趙老根壓得岔了氣,這下他進氣都困難,更別說罵了。
何若初靠近劉秀,劉秀的全身除了手腳和臉完好以外,別的地方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疤,傷口往外翻著,鮮血淋漓。何若初顫抖著手拉上劉秀的手。
「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我是若若啊,媽?媽?我來看你了。」
劉秀禁閉的雙眼中眼珠轉了轉,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卻沒有了力氣,劉秀想,她大概是快死了吧,都快開始有幻覺了,她的閨女怎麼能來看她呢?這些年她都沒有去看過她女兒,她女兒那麼像她的亡夫,脾氣倔強在怎麼可能來看她呢?
死了也好,劉秀轉念又想,活在這個世間太累了。一片黑暗中,劉秀仿佛又看見了何若初的爸爸,他一身翠綠色的軍裝,拿著一本書,對著大著肚子的她念:「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劉秀和何榮安是小學同學,長大後通過相親重逢,結婚後兩人過上了一段時間的甜蜜日子,何榮安假期結束後返回部隊,兩人就只靠信件來往。感情不能說不好,但也不算淡。
何榮安的頭七剛剛過,她媽就勸她改嫁,她不願意,她媽便一直勸,在何若初五歲時,她被說動了,不出一個月,她便嫁給了趙老根。
這些年她常常在想,為什麼她要改嫁呢?其實男人有什麼好?只怪當時自己太年輕,如今女兒成陌路,她在深淵中苦苦掙扎,兒子還不能獨擋一面,她連死都不安心。不過這回她應該挺不下去了吧?劉秀心想,能在死之前聽到她女兒叫她一聲媽。這輩子也不白活。
何若初感受到劉秀的脈搏若有似無,手哆嗦地如同帕金森病人一般。裴邢也發現了情況不對,他從炕柜上拿了一根牛繩把趙老根拽下炕,綁在了屋子中央的那跟柱子上,里三圈外三圈的綁了個嚴實。
做完這些後,裴邢跳上炕,對六神無主地何若初道:「媳婦兒,你到別家去看看誰家有板車,去借來用一下,我給媽檢查一下,一會兒把媽抱出去,我們趕緊上醫院。」
六神無主的何若初得了話,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她上輩子過得悽慘是沒錯,但像趙老根這樣的人還只生活在小說電視中,她的周圍沒有這樣狠毒的惡人,最多的,也不過是夫妻倆打了一架,誰也沒站著便宜。趙老根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是畜生!
跑到最近的那家門前,她氣喘吁吁地上前去敲門,很快就從院裡出來了一個老年婦女,她站在籬笆院裡,面無表情地問何若初:「你是誰?有啥事兒?」
「大娘,能不能借你家板車用一用,我媽快不行了。」
老大娘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趙家,沉默了很久,她對著何若初搖搖頭:「姑娘,不是我不借給你,你那個後爹,我們惹不起啊,他是個亡命之徒,他手上是有人命的,我們不敢啊,你是上別家去看看。」說完便小跑回了家,把房門一關。
何若初不敢相信有人能冷血成這樣,她們和趙老根家在一個村子,不可能不知道趙家發生的事兒,在農村,二里地能有多遠距離?
她沒有費話,往另外外幾家跑去,不出所料的,第二家第三家也拒絕她了,包括給她指路的那個大嬸。
敲到最後一家人的門,何若初已經不抱希望了,來給何若初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聽了何若初的話,她二話不說便把放在院子裡的板車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