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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初沒拒絕,因為她知道她的拒絕沒有用。陳姨婆從小就喜歡她,何若初在她家吃過無數次的飯,陳姨婆有什麼好吃的都想著她,有她大表哥的一份,那她的那一分也不會少,可以說,何若初在她外祖家那頭得到的溫暖都是來自於陳姨婆的。
家常嘮到一半,陳姨婆才看見她手裡提著的東西,頓時就不高興了:「你來就來,拿什麼東西?」
何若初順勢把手裡的東西往推到抗里,笑著說道:「今天來啊,是有事兒求我表舅,可不是給您老人家買的。」
何若初的話逗得一屋子的人都樂了,連她表舅都笑了起來。陳姨婆也沒有拒絕,她對何若初的來意心知肚明,她私心裡是不想收下這些禮的,但現在當家做主的也不是她,不拿點東西來,她兒媳婦指定不細心給何若初幹活兒,現在何若初拿東西來了,她兒媳婦不仔細辦都不行了。
送禮這事兒就這麼翻篇了,吃飯期間,何若初把來意和她表舅表舅媽說了,她表舅二話不說便同意了,陳姨婆還表示今晚會到何若初家陪何若初睡,何若初感動不已。
她記得上輩子也是這樣,裴邢下葬以後,陳姨婆怕何若初想不開,成宿成宿的到何家去陪何若初睡,何若初被人污衊時,她甚至在村里和說話最難聽的那一家人對著罵過。何若初是個投桃報李的性子,別人對她好一分,她還別人三分,此後的無數年間,何若初把陳姨婆當成了自己的親奶奶來看。
08年,陳姨婆身子不行了,何若初特地從深圳回來了把陳姨婆帶到廣州去看過病,費用都是何若初出了一多半。
「謝謝姨婆。」何若初心中感慨不已,走出了上輩子的陰霾,她發現很多事情都是美好的,她擁有的東西並不比別人的少。
陳姨婆拍拍何若初的手:「說的什麼話?和你姨婆還說什麼謝?」
何若初的表舅媽對何若初這個孩子也是憐惜的,她當下就對何若初道:「你就放心吧,你姨婆做事兒靠譜著呢,等你出門子那天,讓你大表哥背你出門。」
何若初使勁點頭,何若初的大表哥比何若初大了四歲,在縣城裡當個小學老師,因為離得近,便天天騎自行車回家,何若初和她大表哥很熟,她大表哥結婚的就是她去給她大表哥接的親。
「好。」何若初應道。
何若初回家時陳姨婆跟著她一道走,今晚她就在何若初家住下了。
是夜,兩人在炕上討論婚宴宴席都上些什麼菜。
「肉就不用買了,豬啊雞啊我都養了,到時候殺了就行。就是素菜不知道做什麼。」
陳姨婆點點頭:「你家的豬侍弄得好,這頭豬殺下來以後豬肉就不用買了,就是雞和魚得買寫,現在做宴席啊,沒雞沒魚會被人笑話的。「
何若初受教了。
陳姨婆親自定了菜單,讓何若初用紙記下以後,她又問:「你的陪嫁被褥做了嗎?」
何若初連忙點頭:「做了,我奶還在的時候就做了,在西廂柜子里呢,一直都沒拿出來用過。」何奶奶知道自己年紀大了,看不到何若初出嫁的那一天,於是在她還能動的時候便把被子褥子都給何若初做了出來,四鋪四蓋,做完了沒多久,她就走了。
上輩子何若初一直沒結婚,這些被子褥子她用了一輩子。
陳姨婆眉毛一擰,「哎喲,那可有些日子了,顏色咋樣啊?舊了沒?」
「我看了,都還好呢。」何若初昨天還特地去看過,都還好著呢。
「那就行了,明天咱們上王家集去,買點新鮮的花布來做被罩褥單,可不能讓村里那邊人看笑話。」
「噯。」
拉了燈繩,祖孫兩人在黑暗中說了會兒話便昏昏欲睡,忽然,陳姨婆問:「你結婚,叫不叫你媽啊?」
何若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叫了吧。」
何若初的母親改嫁到了南溝村,次年就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比何若初小六歲,那個孩子滿月禮周歲禮何奶奶都給了禮錢讓陳姨婆帶去,錢是花出去了,但卻一個回想都沒有,她媽沒回來過看過何若初,連新衣服也沒給何若初買過。
因為失望的次數太多,哪怕何若初重生回來她也沒辦法對她媽釋懷。
陳姨婆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去勸,這父母不慈,哪有那個臉去要求子女孝?這都是她那個外甥女做的孽哦,「那你外婆家那些人請不?」
何若初有些猶豫,因為她媽的原因,她和她外婆家的親戚來往並不多。她的小學是在王家集上的,她外婆家離得不遠,舅舅們的孩子們也和她在一個學校,但來往少之又少,有時候在街上遇到也跟陌生人一樣的。只是何奶奶去世時,她幾個舅舅都來奔喪了,她結婚不請他們實在是不太好。
「請吧。」
陳姨婆拍著他們的手:「這麼想就對了,明天我跟你請酒去。那到底是你舅家,你要是不請啊,會被人說嘴的。婆家對你的印象也不會好。你還有兩個妯娌呢,哪怕你是結婚以後就隨軍,可那也得相處一輩子呢。」
「都聽姨婆的。」
「好孩子。」
第二天一早,何若初起來做好家務,陳姨婆也做好了飯,她們吃過以後就往王家集去。王家集是一個鄉,她們的村子和裴家村都屬於王家集鄉。去王家集的方向和去縣城的方向正好相反。她們在村口河邊等車,劉四嫂看見何若初,眼睛都氣紅了,但看見何若初身邊的陳姨婆,她恨恨地錘了兩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