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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抬著下頜,驕矜道:「我的夫婿,只能是太子,既然你不是了,那便不是了。」
固然沒有明說,但花漵知道,這話音定然是,既然你不是太子了,那便不是我夫婿了。
她聽過鄭貴妃的威名,但沒有想到,竟囂張至斯。
封郁眸色陰沉,他起身笑了笑,側眸望過來,看著她手中的休書,輕笑著道:「不知你是哪位,我的妻,尚在此。」
說著他指向花漵,面色溫柔。
太子妃那囂張跋扈的神情,登時怔在原地。
她看著封郁神情溫柔,特別寵溺的看著她,甚至還將點心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以兩人那稀薄的相處經驗,她從來不知,原來他這般暴戾陰翳,也會有這般溫柔的時刻。
這是完全想像不到的。
太子妃如鯁在喉,她固然不喜封郁,但也容不得他人染指。
「這算是個什麼東西。」她冷笑,「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屋裡撿。」
封郁緩緩的吐了口氣:「干卿何事?」
他一句話就把太子妃給噎死了。
「你!」她摔下和離書,轉身就要走,在最後回眸的時候,瞧見封郁神情溫柔的給那女子擦拭唇角的點心渣,不禁心中一動。
她素來喜歡封稷,但不可否認太子的優秀。
可她知道,作為鄭貴妃的至親,她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他的歡心。
畢竟這恩怨,從上一輩都開始定下了,如今這般也不過是延續罷了。
不知道要多麼寬廣的胸懷,才能咽的下這血仇大恨。
她心裡都明白,故而從不曾努力。
但作為一個妻子,誰不曾想過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太子妃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
往常那個跟天一樣的太子,在太子妃的捅刀之下,終究顯得可憐了些。
花漵都覺得他可憐,態度好了許多,溫言軟語,低聲道:「您別放在心上,臥薪嘗膽,總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到時候再把太子妃綁回來,反正您熟。」
至於方才說什麼她是妻,她是想都沒想過的,天地雲泥,永遠不會在一起。
封郁看了她一眼,原本雲淡風輕的眼神,登時變得危險起來。
什麼叫你熟,除了花漵這姑娘一人,他從未搶過旁人,以他的身份,不需要。
花漵不吭聲,總覺得現在的太子一點就炸。
她挪了挪屁股,離他遠一點。
封郁瞧著她不加掩飾的嫌棄,不僅又黑了臉。
花漵見他生氣,便直接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眯眯道:「愛你哦。」
封郁臉上的黑氣登時下去了,他摸了摸臉頰,那點子抑鬱,終究消散一空。
「唔。」他輕笑了笑。
瞧見他這樣,花漵心中納罕,人到中年老婆跑了,豈不是慘烈至極。
可他卻跟沒事人一樣。
她小心翼翼的覷著他神色,終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聲問:「您不難過嗎?」
封郁想了想,問她:「難過什麼。」
他確實有些不明白。
除了一個名分,他們二人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血海深仇。
這麼一說,好像有些明白了。
花漵沒再多說什麼,看著恢復自由身的太子,心中看笑話的心思起來了。
「沒事多吃飯吧,好歹長肉呢。」就算惦記旁的,也沒用。
在她這麼說的情況下,太子只笑了笑,沒說旁的。
然而打從這天起,太子便突然忙的跟什麼似得,整日裡不見人影,花漵閒的沒事做,整日裡惦記著吃吃喝喝。
春日就琢磨著吃鮮花餅,薺菜雞蛋餃子,等到夏日就琢磨著吃冰碗。
等到秋日的時候,她正琢磨著吃橘子,這時節有點早,一般都吃不來,而失寵太子,就更加吃不來了。
然而就等來了國喪。
原本尋歡作樂,中氣十足的皇帝,突然就病亡暴斃了。
花漵有點懵,嘴裡的橘子突然不甜了。
這皇帝在的時候,尚且能說,這上頭到底坐的是老子,就算不喜歡他,那也沒有說不管小子的道理。
但上頭換了兄弟,那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老子做皇帝,那就是再不好,那也比兄弟強。
再加上這一波兄弟,可沒有一個喜歡他的,都想除之而後快,在這種情況下,老皇帝暴斃,簡直就是個噩耗。
花漵重新吃起橘子來,說一定是最後一波橘子呢。
這橘子酸酸甜甜,甜美多汁,她吃的很是滿足。
一連吃了好幾個,錦屏趕緊攔:「別貪嘴,仔細涼著肚子。」
吃的時候舒坦,等晚間肚子疼的時候,就難受了。
花漵點頭表示明了,放下手中的句子,由著錦屏給她擦拭著手掌,半晌才低笑著道:「成,不吃了。」
等晚間太子回來的時候,就見她一臉珍惜的看著桌上的滷鴨信,一根一根吃的香甜。
「做什麼這副形態?」他問。
花漵嘆了口氣:「往後吃不到了,我想著,趁現在還能吃,左右多吃些。」
那些話本和史書裡頭都寫,這太子被廢,過的日子可憐極了。
若是能封個逍遙王,都已經是兄弟們仁善,但他這一批兄弟,顯然都不行。
「嗯。」封郁點點頭,側眸看了她一眼,沒告訴她以後想吃多少吃多少,由著她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