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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才按照焚香的標準,一一試過。
這些香料大都有靜心的效果,等十種都燃過,時間也過去了許久。所有人靜坐了這么半天,卻不覺得急躁,而是覺得自己整個心靈似乎都被滌盪了一遍,十分舒適安然。
於是諸位夫人們都圍著甄涼,表示出了興趣。
——雖然她說了不賣,但做生意的人,哪有不賣的東西?無非是奇貨可居,覺得你開價不夠。
這種時候,就要各顯神通了。
不過現在所有人都在,她們也只是表示出了態度,並未糾纏。既然數量少,那肯定不是人人都能買到,真心想買,肯定是私底下再派人去跟甄涼商談價錢。
所以寒暄過後,這些夫人們看著天色不早,就都起身告辭了。
甄涼舉辦品香會的地方,是她租來的一個園子。江南多園林,而且都是那些豪商世族營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那些有名的園子,除了坐落在城郊的,基本上都在這一片,一家挨著一家,家家風景不同。
而這些園林的主人,也果然是商人的行事,所有的園子都是對外出租的。像甄涼這種品香會,需要一個安靜風雅的地方,這裡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因為這一帶相對比較安靜,風景也好,又可以只租不買,所以其實也是許多官員金屋藏嬌的地方。
商人們想要討好某位大人的時候,便可以直接連園子帶裡面住著的人,全都送給那位官員。等到對方調離江南,園子又搬不走,他們還可以收回來,再送給下一個。
甄涼送這些富人出門時,就有一輛外表十分低調的馬車,剛好從門口經過。
本來大伙兒都沒注意到這輛馬車,誰知它拐彎的時候,竟撞了一個瘸子,對方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立刻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車夫不得不從車上下來,與那被撞的瘸子商議,但好像沒有談攏,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
甄涼的客人們也被這動靜驚動,紛紛看了過去。段夫人一看到那車夫,面色就微微一變。甄涼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確認自己的計劃沒有出錯,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見有人面露好奇,便適時道,「怎麼吵起來了?不如咱們過去看看,若有需要,也可以替他們主持公道。」
「不可!」段夫人幾乎是立刻開口反對。
但是都不需要甄涼說話,其他人已經紛紛贊同起甄涼的提議,還有人奇怪地看著段夫人,「為何不可?您平時不是一向憐貧惜弱嗎,那人是個瘸子,車上的人似乎身份不低,說不準就有倚勢凌人之事。咱們既然看見了,又怎麼能錯過?」
難得出來一趟,難得遇到熱鬧,怎麼能錯過?
還有性急的,已經往那邊走了。
反正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來,也不用擔心拋頭露面被人看見。
走近之後,立刻就有人認出了那車夫,回頭問道,「段夫人,這好像是你們家的馬車?」
段夫人見有人認出來了,也只得硬著頭皮站出來,詢問那車夫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在倒不是倚勢凌人,而是那瘸子敲竹槓,攔著路不讓他們走,定要十兩銀子的醫藥錢。
見沒有熱鬧看,所有人都將視線放在了那輛馬車上。
雖然車上的人還沒有下來,但是段夫人的一雙兒女已經出門走親戚去了,她自己又在這裡,能乘坐段家的馬車出門的人,不用問就知道是誰。
果然,似乎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車帘子掀開,一個身材高大、面貌儒雅的中年人從車上下來,與眾人打了個招呼。
甄涼站在人群中,看向那中年人。
這就是她血緣上的父親。可是,跟見到穆家人時的激動緊張情怯不同,此刻,甄涼心中只有一片冷淡與陌生。
短暫的寒暄過後,段崇文再次上了馬車離開,夫人們也回到園子門口,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只是道別時,所有人看向段夫人的眼神,都已經變得微妙了起來。
沒人問段大人去哪裡,但是大家此刻心裡都各自有了猜測。
雖然很少出門,但是這些夫人們大致上還是知道這片園子是什麼地方的。甚至其中好幾位夫人,她們的丈夫都在這裡養了人,平日裡也不是沒有抱怨叱罵過。
在那樣的時刻,段夫人總是人群中最令人羨慕的那個,因為家裡沒有這些糟心事。可現在,她們親眼見到段大人出現在了這裡……
段夫人哪裡忍受得了這樣的眼神?她憤怒地回到家,就冷著臉坐在正堂,等著段崇文回家,好質問他。
結果這一等就是一整夜,這一晚,段崇文並沒有回家。
段夫人原本是滿腔憤恨和怒火,但漸漸就變成了心慌和害怕。她的男人就是搶來的,所以她更知道男人是怎麼回事。
當初段崇文跟穆夫人新婚燕爾,也是琴瑟和諧,可那又怎麼樣?她來到段家之後,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就勾得段崇文納了她做小妾,甚至搶在夫人面前生下了長子,徹底穩住了自己的地位,逼得正室夫人鬱鬱寡歡,最後死於難產。
所以這些年來,段夫人沒有一天鬆懈過,用盡所有手段,將段崇文的心栓在她和孩子身上。
這是她平生最驕傲、最得意的事。
直到昨天她才發現,或許那一切都只是她以為的。段崇文確實沒有納妾,對她,對孩子也都很好,可是他在外面的時候,究竟在做什麼,她是不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