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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帝王的承諾不值一錢,隨時都可以撕毀,但桓衍還是比較愛面子的。
所以聽桓羿這麼解釋,他什麼也沒說,直接把人送走了。
從勤謹殿出來時,桓羿沒有看到何榮和潘德輝。這讓他有些好笑,或許,經過了桓安之事後,桓衍已經很難再相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了,所以以後恐怕再不會有備受他信任的御前大總管出現。為了壓制這兩人,他會提拔更多的人上來,讓他們輪流當值,絕不偏聽偏信,以為如此就能萬無一失。
殊不知,問題根本就不在這裡。
……
京城和朝堂越亂,曹皇后心裡的緊迫感就越強。
她最近特別能感受到,即便是皇后的身份,也並不能給她帶來安全感。因為再位高權重,只要上面還有一個人,那麼就總有被清算的一天。只有握在自己手裡的力量,才是真實的。
因為桓衍自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所以最近,曹皇后的膽子已經越來越大了。
有時候,她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小皇子,逗他玩兒的時候,腦海里會冒出來一個相當瘋狂的念頭:如果現在桓衍突然死了,她身為皇后扶持小皇子登基,是不是局面就會與現在大不相同?
這年頭總是一閃而逝,因為曹皇后並不敢多想。
但與此同時,它出現的頻率卻越來越高。因為這對於曹皇后而言,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桓衍畢竟還活得好好的,所以這個念頭也只能想想而已。不過,曹皇后自己顯然都沒有意識到,她現在行事,早就與從前不一樣了,不再那麼謹慎而小心翼翼,變得更加乾脆利落。
所以幾日之後,她便回復了金尚儀的那封信,給與了肯定的答案。
就算是有再多的人手,京城裡還是擺布得開的,未必一定都要放在宮裡。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拘泥於她們的年齡和婚姻狀況。甄涼給的那個提議,倒是不錯。
至於外面物議紛紛,只要一開始不將所有的打算都說出來,想來牴觸的情緒就沒有那麼明顯了。等到將來自己可以掌控權力的時候,不就說什麼是什麼了嗎?
得到了皇后的許可,金尚儀便興致勃勃地過來找甄涼商議,此事該從哪裡入手。
二人正興致勃勃地商談時,麗娘猛地推開門,從外面沖了進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與衝動,「姑娘,發了,發了!」
待看清屋子裡的人,意識到甄涼還有客,她才整個人僵住,臉上的笑意收起,臉也跟著紅了起來,連忙低頭斂衽,「我不知道姑娘在待客,衝撞了客人。」
金尚儀一眼就認出是那個沒選擇跟著自己走的女孩,倒沒想到她在甄涼這裡過得相當不錯,便笑道,「這風風火火的樣子,莫非是有什麼喜事不成?」
「下面的人不成體統,讓尚儀笑話了。」甄涼說了一句,才對麗娘道,「什麼發了?」
麗娘看了金尚儀一眼,有些遲疑。
甄涼就笑道,「尚儀不是外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實則她心裡,已經有了猜想。
果然麗娘十分振奮地道,「姑娘之前給田老虎的那些種子,已經發出來了!」她伸出手比劃了一下,「這麼長的嫩苗,雖然還小,但瞧著十分水靈呢!」
最重要的是,既然這些能發,撒進地里的那些自然也可以。也就是說,要不了多久,就會有足夠多的蔬菜被種下去,解了今年冬天的饑荒。
「什麼種子?」金尚儀不知此事,頗為好奇地問。
甄涼就解釋了一遍,「這也是沒奈何的事,現在糧食緊缺,若是能用蔬菜搪塞一下肚子,好歹撐過這個冬天去。」
這實在大出於金尚儀的預料之外。她知道甄涼現在在江南做生意,借著之前的事,得了不少利,卻沒想到,她會將這些好處分潤到普通人身上去。
愛民如子,這是每一個皇帝、每一個官員都會說的話。可是真正將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裡的人,卻少有。
金尚儀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但她在宮外生活多年,也知道底層百姓之不易,聽說甄涼能如此,不由嘆道,「你有心了。」
這一瞬間,她甚至有種「我不如她」的感覺。她想要成為制定規矩的人,目光其實還是放在上層,爭的是權勢。可是甄涼卻早已看到了她不會在意的地方。
不過,也可能不是甄涼自己的意思,而是她背後的人……
若果真是這樣,或許再過幾年,局勢果真會大不相同。
但這不是金尚儀如今能想的事情,她只能將自己所見所聞的一切,都寫在信里,送回京城給皇后娘娘由她來定奪。這一點,甄涼不會不知道,既知道還讓自己聽聞此事,那就是一種示好了。
所以金尚儀雖然也很忙碌,但還是打算去看看剛剛發出來的菜苗。如此,之後才有東西可寫。
甄涼沒有拒絕,一行人乘車去了郊外田老虎等人暫時存身的村子。
田老虎也是個妙人,這菘菜,他是在院子裡開了塊一尺見方的土地來發的,肥料、水分都是按照甄涼說的給,打理得十分精心。而此刻,這小小一方土地上,密密麻麻地長滿了大概一個指節那麼長的菜苗。
它們還那么小,那麼弱,但是從今天早晨到現在,已經有不知多少人來看過,每一個看到的人,臉上都會露出放鬆和慶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