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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上,情況卻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糟糕。
桓衍沒能接受自己身體殘缺的事實,反倒是對身邊這些同樣身體殘缺的內侍格外仇視,最近已經開始變著法兒折騰人了。
而這個消息傳入宮中,自然是讓原本就很低迷的氣氛雪上加霜,變得讓人難以承受。
何榮走到走到正殿門口,見這裡鴉雀無聲,就抬起下巴往屋子裡一指,露出一個詢問的表情來。守在這裡的兩個小內侍慌不迭地點頭,面上一片驚懼之色。
見此情形,何榮心下暗暗叫苦,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還是硬著頭皮往屋子裡走。
才一進門,一個茶碗蓋就順著他的頭頂飛過去,唬得何榮立刻站住腳步,但也不敢躲閃,因為一旦躲了,只會讓盛怒中的帝王更加生氣,從而加重處罰。
等這個碗蓋落在地上,沒有新的東西砸過來,何榮這才舉步上前,順便看清了殿內的情形。
地上已經是一片狼藉,來稟報消息的內侍跪在地上,頭緊緊貼著地面,整個人瑟瑟發抖,顯然已經承受不住狂風暴雨般的憤怒了。
「陛下息怒。」何榮咬了咬牙,這才上前勸道。
「息怒?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朕省心,朕如何息怒?」桓衍冷笑,「依朕看,你們是想氣死朕才罷休!」
「那等無理之人,陛下何必理會?若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讓人去申斥一番也就是了。」何榮避開地上的各種碎片走近,臉上扯出一抹笑意,「您是天子,是萬民之主,難道還要為這等事煩心嗎?」
「天子?」桓衍嗤笑一聲,就要冷嘲熱諷,然而不知想到什麼,又閉上了嘴。
從古至今,各種各樣的帝王都有過,暴虐的、仁善的、賢明的、昏庸的……千姿百態,可是何曾有人見過不能人道的天子?!
何榮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下不免有些害怕。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但是始終沒人敢在皇帝面前正面提起此事,即便如此,皇帝也常常暴怒不已,若是有人當著他的面說到這個,也不知會發生什麼。
可是事到如今,何榮已經沒有退路,只好硬著頭皮湊過去,低聲在皇帝耳邊道,「陛下息怒,老奴有一妙方,可以解陛下之憂。」
「嗯?」皇帝的沒有皺了起來,轉過頭,用銳利的視線盯著何榮。
何榮低下頭去,額頭冷汗涔涔,但還是咬牙站住了,沒有露出半點怯色。桓衍也不知道信了沒有,神色不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道,「說來聽聽。」
「這……老奴現下還不能說。」何榮連忙道,「陛下若是同意,晚上老奴可以為陛下準備一番,到時候,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朕倒要看看,你這賣的是什麼關子!」皇帝陰狠地盯了他一眼,「若是無用,你知道下場。」
短短五個字,又讓何榮出了一頭的汗,連忙說自己要下去做些準備。桓衍擺擺手,讓他去了。等何榮出了門,他才將手裡把玩著的印章往跪在地上的人身上一丟,厲聲道,「還不快滾?!」
那人得了令,立刻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正殿。
而這種態度,又讓桓衍心中暴虐的情緒變得更加喧囂,恨不得毀滅一切。
……
入夜之後,何榮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乾元宮中。這時,周圍戍守的人都已經換成了皇帝的心腹,在旁邊伺候的人,也都是何榮安排的。所以他十分順利,就將皇帝從寢宮帶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主僕二人出了乾元宮,沿著一條僻靜小道前行了一刻鐘,就到了一處小院。
這個院子在乾元宮與勤謹殿之間,本來是太監們分揀奏章的地方,朝堂上遞進來的奏摺,重要的自然是直呈御前,剩下的都要在這裡經過分揀,排出輕重緩急來。但後來有了更好的去處,這裡就荒廢下來了。
此刻,屋子裡點了燈。何榮將皇帝引進去,直入後面安排好的內室。
皇帝一走進來,心頭就不由一跳。這裡點的竟是紅燭,照得滿室紅光,如鬼魅一般。而屋子裡,除了正中間一張特製的床鋪之外,別無他物。而此刻,那床上躺著個赤著身子的人。
蒸騰的怒意立刻充斥了桓衍的胸口,他轉頭看向何榮,冷聲問道,「何總管這是何意?」
「陛下稍安勿躁。」何榮連忙安撫了一句,又讓那床上躺著的人起來問安。人一爬起來,桓衍就看清了,這是個去了勢小太監,約莫十五六歲,生得倒是眉清目秀,雌雄莫辨,跪伏在地上,真有楚楚可憐之感。
若是從前,桓衍或許還憐惜一二,然而現在看到這種情形,他只會無名火起。
但在他發作之前,何榮將他推到了床邊,拉開了床頭的柜子,露出裡頭裝著的各種東西,拉住,皮鞭,索鏈,手銬腳鐐,一應俱全。
何榮讓桓衍看清楚了這些東西,又湊到他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見桓衍沒有反對,他又道,「陛下放心,夜裡沒人會過來,這邊安靜得很,便有天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察覺。」
桓衍冷著臉,神色莫測地盯著那個柜子。
何榮便趁此機會,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還替他帶上了門,自己則守在外面。
夜晚有些冷,地上的人沒穿衣服,已經開始瑟瑟發抖。這個姿態,更是挑動得桓衍心中的那股火焰越發高熾。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抓住柜子里的鞭子,朝地上的人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