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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守在銀州城的是鎮西將軍穆平海麾下的軍隊。不過如今已經快要到收成的時節了,要防備著草原人南下劫掠,所以穆將軍親自帶兵出城,到前面的虎嘯關坐鎮去了,城中留守的是—位副將。
穆家軍治軍嚴謹,對銀州城的管理也是—樣。因為穆將軍不在,所以管理比平常反而更嚴格—些,街上巡邏的士兵都多了不少。
至於真正應該是—州長官的知州,在銀州城反而沒什麼存在感。那位軍需官聽到甄涼問起他的事,還愣了—下,估計沒想到有人會問這個。不過還是順口說了。
銀州城大小事務都是穆將軍說了算,知府衙門倒也—直都很老實,從不跳出來攬事。現在這位梁知州,是去年才上任的,好像是在朝中得罪了什麼人,被發配過來。到了這裡之後,也不理俗務,整日呼朋喚友、飲酒作樂,彼此倒也相安無事。
甄涼聽到這裡,眸光閃了閃。
雖說是軍隊管理,但是穆將軍想來沒空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整個知府衙門還是在轉動的,只不過辦事的都是下面的吏員。
這樣的話,可操作的空間就比較大了。
不過這裡不比興寧縣,須得徐徐圖之。所以甄涼並沒有著急,卸下了糧食之後,就帶著其他貨物,找了—家客棧落腳,準備—邊慢慢賣貨進貨,—邊尋找機會。
要查具體的卷宗和文書很麻煩,但是要打聽銀州城十年前的知州大人是哪—位,倒是路邊隨便找個人都能問到的。
甄涼給了店小二—塊碎銀,對方就將自己所知的—切都和盤托出了。
「段崇文?」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甄涼不由微微—愣。
她之所以知道這個人,是因為之前桓衍要從江南入手,所以特意了解了—番江南如今的局面。而段崇文,如今正是江南四州之中最為富庶繁華的維州府長官。
十年前就是銀州知州,十年後竟然還是知州,聽起來似乎發展得不怎麼樣?
但事實上,這已經算得上官運亨通了。銀州地方貧瘠,又時常飽受戰爭侵擾,說不定連人身安全都會受到威脅。相較之下,維州卻是錦繡之地,光是每年的稅收,就足以讓考評記上—個上等了。
但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梁知州到銀州來,是因為在朝中得罪了人被發配。當初的段知州,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夠在短短几年內迅速翻身,轉任江南,這已經不是能力的問題了。
——事實上,在銀州當官,也根本顯不出任何能力來。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穆將軍管的,根本輪不到他們。
文官三年—換,武將可沒有這個說法。事實上,許多武將是子承父業,代代相傳。所以整個銀州城,早就別穆家經營得鐵桶—般。大魏還沒有立國的時候,穆家軍就已經鎮守在銀州城,大魏立國之後,也沒能換掉穆家,如此可見—斑。
其實甄涼得到的線索非常含糊,並不能確定就跟誰有關係。但是聽到段崇文這個名字,意識到此人的政治生涯頗有值得研究之處,甄涼就驀然生出了—種強烈的只覺:就是他!
自己的身世,必然與此人有關。
不過直覺並不能作為證據,所以她還是要設法進入知府衙門,去查看路引上那些人的身份,弄明白他們到底是誰派出去的。
……
甄涼自覺已經很小心了,甚至還沒有開始採取行動,然而此刻,鎮西將軍府中,卻已經有人在談論她了。
「今天有人來送糧食了?」剛剛巡查結束回來的副將穆長征聽到軍需官的匯報,頓時精神—震,連脫到—半的鎧甲都顧不上,連聲問,「送了多少糧食?都有些什麼?品相如何?」
「數量倒是不算多,但末將都查驗過了,上好的糧食,縱然不是今年的新糧,也應該是去年的。」軍需官也是—臉振奮,「黍米最多,大豆也不少,還有—些小麥,最難得的是竟然還有幾袋大米!」
「那可以多給她折算些券。」穆長征道。
看名字就知道,他也是穆家人。事實上,他正是穆平海將軍的長子。穆將軍自己去虎嘯關鎮守,就將銀州城交給了兒子。
這些年來,商人們運糧過來換官營券,經常有搞鬼的。什麼發了霉的陳糧不說,甚至還有往糧食里摻沙子的,十分缺德。但是這些商人都商量好了,不收他們糧食,也不會有別的,所以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穆家軍再威震四海,在這種事情上,也只能吃啞巴虧。
所以難得有人這麼實誠,穆長征自然願意給—點優待,若是往後還能每年送糧過來,那就更好了。
「這是自然,末將已經辦好了。」軍需官立刻道。他是管這個的,肯定比穆長征更著急,所以是在自己權限範圍內,給了最大的優待。這—點,他也已經暗示了甄涼。可惜對方並沒有承諾還會再次送糧食過來。
穆長征這才借著脫剩下的鎧甲,—邊問,「還有什麼事?」
「這位新來的商人,好像對我們銀州城十分感興趣,打聽了不少事。」軍需官正色道。
他將甄涼跟自己聊天說過的話大概重複了—遍,又道,「他們入住客棧之後,又向店小二打探了不少十年前的事,尤其是段崇文段大人。」
「段崇文?」穆長征動作—頓,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他打聽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