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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醒目的紅痕落在那人身上,伴隨著一聲慘叫。
那一瞬間,桓衍突然興奮起來,就像是有什麼可怖的猛獸,在他的身體裡甦醒了。那滿腔燃燒著的怒火,也終於有了去向。
他在小屋裡待了整整一個時辰,出來時人都有些虛脫了。但是與之相對的,是心情從未有過的暢快!這段時間以來籠罩在他頭頂上的陰雲並沒有因此散去,但是桓衍卻從中得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自此之後,他每晚都會到那小屋裡去一趟,有時候待的時間長,有時候待的時間短,但他本人的狀態,卻變得越來越好。
原本自從出事之後,皇帝已經很久沒有上朝,更不怎麼批奏摺,但百官也不敢催促。好在最近沒什麼大事,小事朝臣們自己就可以處理了,所以倒也不算什麼大問題。
而現在,皇帝終于振作起來,開始重新視事了。
在朝臣們歡欣鼓舞,隨身伺候的內侍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這天夜裡,那間小屋第一次抬出了一具白布蒙著的屍體。
一開始,沒有人察覺到皇帝的不對勁。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宮裡四處漏風,大部分的消息都是瞞不住的。尤其是死人這種事,次數多了,總會引起外人的注意。
他們自然不在意宮裡死了多少人,這種事哪裡都有,沒什麼出奇的。所有人好奇的是,人是怎麼死的?
都說天心難測,又說不可以妄自揣摩聖意,可是在揣測皇帝的心事上,每個登堂入室的大臣,很顯然都有自己的一套。權力之道,歸根結底無非是制衡之道。有時候是皇帝制衡朝臣,有時候……是朝臣制衡皇帝。
端看誰的手段更高超,誰更能拿捏住對方的把柄。
而最近這幾個月里,皇宮異乎尋常的死亡率,很顯然就是一個值得一探究竟的大把柄。從春末到入秋,宮裡抬出來的人,已經多達十幾個!這是一個一旦曝光出去,會立刻引起軒然大波的人數。
來自朝臣的這種試探,桓衍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
他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但是現在,他已經深深陷入那種扭曲的快/感之中,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依舊高高在上,可以掌控一切。
他已經有了癮,很難抽離出來,也不想抽離。
何況他不是天子嗎?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所有活著的人都是他的奴隸,在他需要的時候奉獻幾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但他也很清楚,這種事一旦被朝臣知道,必然會有無數人到自己面前來饒舌,甚至直言犯諫。桓衍從來就不是能聽得去諫言的人,只不過以前他還想留個英名,所以願意裝個樣子。而現在,青史之上的他已經註定是個笑話,自然就不用再顧慮這些了。
所以他轉頭就下了令,一旦有宮中的消息泄露,立刻殺無赦。若是抓到有人探聽宮中消息,也要直接處決。
這兩條命令一下,整個皇宮都亂了起來。
宮裡有別人放進來的釘子,這是自然的。不過這些人大都藏得很深,輕易不會泄露。倒是那些掌權的人,平時總有幾個看不過去的人,正好趁此機會將之剷除。反正只要隨便安上個罪名就行了。
如此一來,底下自是人心惶惶,比之前皇帝情緒陰晴不定的時候更令人不安。
在這樣風聲鶴唳的氣氛之中,何榮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萬坤宮,向這裡的主人匯報,自己的任務終於完成了。
或許桓衍還沒有意識到,在長期的施虐過程中,他的性情早就已經漸漸變得偏激、躁動,只想用暴力來鎮壓一切問題,根本不會考慮更多。
他看起來還在正常地上朝、批閱奏摺,但實際上,這部分工作早就不知不覺被何榮接手。
沒有潘德輝在一旁掣肘,這一次,他十分順利地觸摸到了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權力。不過這一次,何榮並不興奮,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背後還站著一個人,這份權力不是他能抓得穩的。
好在,她並不方便親自出面,總是需要一個人辦事的,而自己是最好的選擇。
這會兒,何榮早就忘記了,幾個月之前,自己還在謀劃著名要怎麼離開皇宮,找個地方養老。誠然,那是一條很安全的路,但很顯然不是他喜歡的。
好在皇后給了他另一個選擇,雖然此事十分兇險,但是最後的收益也是非常大的。
他賭了,並且成功了。
此刻,何榮跪在曹皇后腳邊,根本不敢抬頭去看對方的臉。作為親自經手這一切的人,他更知道這件事情的可怕之處。這種手段潤物無聲,完全沒有引起任何一點應有的警惕,每每想起來,何榮都覺得脊背發涼。
不顯山不露水,或許只是因為從前她不想爭權奪利。而現在,藏在陰影之中的猛獸,已經露出了銳利的爪牙。
而其他人尚且不知道她的存在。
……
「你說什麼?」甄涼「嚯」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問,「這件事是皇后讓人引導的?」
雖然桓衍一直在清理後宮的探子,但是該傳出去的消息,還是傳出去了。皇帝在暗地裡折磨內侍,早就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只不過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藉機發難,所以暫時按兵不動而已。
說起來,也是漢王的運氣好。本來皇帝是要發作他的,但是後來沉迷施虐去了,一時半會兒沒騰出手來對付他。於是漢王趁著趙家和王家結親的機會,將自己手中的勢力好生梳理整合了一番,也算是正式走到了檯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