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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征抿了抿唇,領會了她的意思:雖然這門親戚是客觀存在的,但對於甄涼來說,卻並不那麼容易接受。
她還沒有準備好認親,所以不能使用太親密的稱呼。
本來穆長征是想糾正她對自己的稱呼的,聽甄涼這麼說,想來是不會聽的了。他也沒有在意,點點頭道,「甄涼,你如今是住在客棧?不知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他已經知道,甄涼這一趟過來,是為了追尋自己的身世。現在結果已經有了,而甄涼又並不打算認親,接下來是繼續留在這裡,還是直接離開?
這對穆長征來說,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將會決定他接下來要如何行事。
甄涼低頭想了想,才道,「本來按照計劃,是要離開的。但此事只怕還有蹊蹺,我想,還是先留下來看看。」
至少要確定了那對兄妹的目的,確定了銀州城乃至整個西北的安定,確定上一世的慘劇不會再重演,她才能放心離開。再說,這也是一個替桓羿拉攏鎮西將軍府的機會。
——不是憑藉她甄涼的身世,而是從大局來考慮。
皇帝已經容不下穆家,那麼穆家也就必須要儘快做出選擇了。甄涼的出現,只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意料之外的選項。
穆長征聞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邀請甄涼搬到將軍府來住,一是甄涼如今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一切,未必會同意,二是段家那對兄妹還住在將軍府中,也不太方便。
不如等處理好了一切,再來邀請她。
這麼想著,他便伸手在腰間一摸,在令牌和玉佩之間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玉佩。他作為守城副將的令牌權力太大了,也太醒目,不適合交給甄涼。他將玉佩解下來遞給甄涼,「這雖是我的私物,但整個銀州城的守軍都識得。你有什麼事要人幫忙,或是要找我時,只管對他們亮出來便是。」
「多謝少將軍。」甄涼伸手接過,鄭重地將之收了起來。
穆長征站起身,躊躇了片刻,還是道,「過幾日,我父親可能會從前方回來,到時候估計要見你一面……」
「少將軍應該知道我下榻之處,屆時直接差人來請便是。」甄涼毫不猶豫地道。
認不認這一門親戚是一回事,但穆平海要見她,甄涼無論是出於哪方面的考慮,都不會拒絕。總要多多相處,才知道這些親人值不值得認下來。
穆長征見狀,臉上的表情越發柔和,「那我就先告辭了。」
……
穆長征以為,前線氣氛緊張,穆平海就算要回來,估計也要過幾天,將前方的軍事都安排好了,才能抽出空來。
誰知他一回到將軍府,就見這裡人人面色端莊嚴肅,風氣與平時大不相同。他微微一愣,就反應過來,轉頭問守門的士兵,「將軍回來了?」
「是,將軍吩咐,少將軍若回來了,先去書房一趟。」門衛道。
穆長征聞言,精神一震,加快腳步朝書房走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將甄涼的事告訴父親——甄涼是在銀州城「走失」的,這是他們穆家的失職,沒有照看好姑姑留下的孩子。這些年來,一家人對此事諱莫如深,多半是因為愧疚及對自身的厭棄。
好在人終於找到了,他們還來得及補償她。
穆長征一進門,就見穆平海正在書房裡踱著步子,身上的甲冑都忘了卸下來。
見到他,穆平海立刻頓住腳步,「跟我說說,你表妹是怎麼回事?」
他處在這個位置上,不得不謹慎,雖然很想直接去看看那孩子,但還是選擇等到穆長征回來,聽他說清楚情況,再做決定。
「父親恕罪,兒子之前弄錯了。」穆長征低下頭,路吹幾分慚愧的神色。
穆平海頓時面露失望,「怎麼?」
但旋即他就聽穆長征道,「之前信里所說的那位,啟明表弟特意護送過來的表妹,其實是假的。不過好在因緣際會,真正的素馨妹妹自己也找過來了,已經與兒子相認。兒子險些犯下大錯,請父親責罰!」
穆平海一顆沉下去的心又再次揚起來,忍住暴打兒子的衝動道,「有什麼話一次性說完。什麼假的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長征這才將今日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而後感嘆道,「原本那個『段素馨』是啟明表弟送來的,我雖然心裡也存了幾分懷疑,但想著段家人總不會認錯,也就沒有深想。若不是甄涼表妹意外出現,只怕就真讓他們將魚目充為珍珠了。」
跟已經多年不曾聯繫的段家相比,能知道幼時隱秘的甄涼顯然更可信。
穆平海立刻就接受了這點小小的變故。好在雖然略有波折,但終究還是找到了那孩子。他放下心來,這才關切道,「她現在的名字叫甄涼?這名字寓意似乎不太好。」
「這是表妹自己取的名字。」穆長征說,「她說自己是在賈家長大的,不如就姓甄,至於名字,恐怕是見多了世態炎涼……」
「這孩子一定吃了許多的苦。」穆平海嘆了一聲,想了想,又問穆長征,「依你看,你這位表妹品性如何?」
她的經歷,他們已經大致知曉,再摸清楚她的脾氣,也就知道該怎麼跟她相處了。穆平海十分謹慎,這第一次見面,一定要留下個好印象,再怎麼準備都不嫌多。
提到這個,穆長征臉上的表情微微興奮起來,「我正想跟父親說呢,表妹不愧是姑姑的親女兒!雖然是在鄉間長大,又吃了不少苦頭,但還是出落得端莊沉穩,進退有度,言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