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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萬坤宮門口,金尚宮才交代了幾句,大意是讓她在皇后面前說話的時候要委婉一些。甄涼點頭答應,但心裡其實沒有什麼把握,她今天要說的,並不是多麼令人愉快的事。
雖然在甄涼自己看來,她跟曹皇后幾乎沒有太多交集,甚至沒見過幾次面,但實際上,曹皇后對她的關注並不少。當初甄涼作為女官被採選入宮,本來就是要成為皇后的幫手,而且宮中女官的人數並不多,甄涼自覺低調,但皇后其實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在曹皇后看來,甄涼是個聰明人。她在有意識的藏拙,並不想露出鋒芒。
按理說,這樣的人,正是曹皇后所需要的。但也許是因為甄涼太年輕了,總讓她想起從前的自己,所以她並沒有強求,而是順著甄涼的意思,讓她去了桓羿那裡,甚至為她遮掩了一番,免得被皇帝注意到。
可惜終究還是沒能逃過,不得不出宮避禍。
不過,這也是曹皇后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離開了皇宮,以她的聰明才智,想來能過得很好。
然而甄涼去了江南,又向當時的金尚儀提議在江南採選女官,曹皇后就已經看出了幾分端倪。當時桓羿剛剛從江南賑災回來,不難想到甄涼為何會去江南,她背後站著的人又是誰。
更重要的是這個提議所表露出來的,她或者說她背後的越王的態度。
他們在隱隱地離間皇后和皇帝之間的關係。
不過曹皇后並不在意,因為那時她早就已經對桓衍徹底失望,將精力都轉到了後宮權力上,所以即使看清了這些,也沒有揭破的意思。
甚至她還有些好奇,他們會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所以這一回,得知甄涼要入宮拜見,她還特意騰出了一段時間。
甄涼出宮之前,曹皇后見過她一次,所以看到跟在金尚宮身後的人時,她也不免有些吃驚。因為甄涼整個人的氣質,與從前在宮中時大不相同。
從前,她明明生得不差,人也聰明,但不管在哪裡,總能低調得讓人很難注意到她的存在,像是一道沒有太多聲息的影子。但現在,她站在金尚宮身後,氣場卻絲毫不輸,讓人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曹皇后看著她,神色不由微微恍惚了一瞬,似乎又在她身上看到了從前的那個自己。
那時她還未出嫁,對未來有著無限的期盼和嚮往,無論何時都是明亮的、張揚的。可現在,她自己已經變成了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永遠失去了那樣的神氣。
而甄涼身上還有。
短暫的寒暄之後,甄涼便找了一個相對委婉的切入點,「今年春獵時,陛下與越王殿下同時遇刺,不知後續可查出什麼了?」
曹皇后眸光一閃,她當然能猜到桓衍是想除去桓羿,只是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變故,最終出事的人不是桓羿,而是他自己。但這個結果對曹皇后來說並不算糟糕,以後桓衍不會再寵幸嬪妃,也不可能生出其他的孩子,她的位置反而安全了。
所以哪怕她很清楚,桓羿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無害,但曹皇后暫時沒有深究的意思。
只是沒想到,甄涼會主動提起此事,「刺客都被滅了口,並未查出任何後續。」她搖頭道,「說起來,本宮倒是很好奇,當日陛下身邊那麼多人,尚且還受了傷,何以越王卻能全身而退?」
「想來是殿下有上蒼庇佑吧。」甄涼微微一笑,「事後檢查那隻猛虎,才發現它提前被人下了藥。」
曹皇后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桓衍果然是自作自受,難怪他在出事之後,就一直十分暴躁。想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接受算計不成反而害了自己的結果。
「原來如此。」她嘆息了一聲,「可惜陛下沒有這樣的好運。」
「說到陛下……如今京中似乎有不少流言。」甄涼終於切入了正題,「娘娘可知,自己正處在莫大的危機之中?」
曹皇后知道她入宮必然有緣故,因此順著這話問道,「何以見得?」
然而不等甄涼開口解釋,就有一個大宮女腳步匆匆地走進來,在門口踟躕了片刻,但還是湊到曹皇后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曹皇后聞言,面色驟變,霍然起身,正要開口說話,心念電轉間,視線就落在了甄涼身上。
「你做了什麼?」她冷聲問。
桓衍最近是越來越荒唐了。以前多少還會做些遮掩,只在晚上折騰,但他漸漸發現,身為帝王,沒有人能管得到他,而且這種發泄,如同飲鴆止渴一般,是會上癮的,所以到現在,就連白日裡也會荒唐。
而曹皇后方才收到消息,他今日動手的對象,已經不是何榮找來的那些小太監,而是宮女!
宮中太監們歸屬皇帝管轄,女官和宮女則是由皇后來管理,兩者之間壁壘分明,所以桓衍雖然荒唐,但對象一直局限在內侍之中。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曹皇后自然十分吃驚。
而這個消息偏偏在甄涼入宮的時候送過來,若說其中沒有半點聯繫,曹皇后是不會相信的。
畢竟甄涼剛剛才提起流言,又說了一句危言聳聽的話。
「娘娘明鑑,我什麼都沒做過,一切不過是必然的發展而已。」甄涼倒是很沉著,沒有慌亂,也沒有辯解自己與此事無關,而是看向曹皇后,「這種事,只要開了個頭,就會逐漸失控,娘娘難道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