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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怒氣必須要有人來承擔,潘德輝自然是罪不容赦,但下頭參與此事的人,同樣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個結果自然是何榮想要的。不但除掉了自己的政敵,而且可以順藤摸瓜,把跟潘德輝有關係的人都除掉,然後換上自己的人。經此一事之後,他何大總管在宮裡說話,就會更有分量了!
在這種局勢下,下面自然是人心惶惶。與此事有關的人,自然是急得到處撞門路,想把自己給摘出來。就算與此事無涉,也要避免自己被無辜牽連進去。若有那膽子更大一些的,自然也想趁此機會,更進一步。
馮姑姑這樣火急火燎地請甄涼過來,表面上的原因是有人找門路求到了她這裡,但實際上卻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撈點好處。
潘德輝一系被拔除之後留下的位置,何榮想要,別人又何嘗不眼熱?何況潘德輝這個人雖然倒了,但是他手中的勢力卻不可能完全被清理掉,若能趁機抓到自己手裡,往後籌碼就更多了。
現在在屋子裡等著的那個,就是潘德輝的小徒弟,名叫潘順順。他跟尚食局的一個小宮女是同鄉,兩人頗有些眉來眼去的意思,馮司膳知道後一直在為他們遮掩,就是想拉攏這個人,進而跟內監局那邊牽上線。
結果還沒用上,潘德輝就出事了。
「姑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甄涼道,「若只是保下這一個人來,我想以姑姑的能耐,不是什麼麻煩事,難的是以什麼名義出手。」
馮姑姑當然不是為了她自己籌謀,而是為了她背後的皇后。
這一點,甄涼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一旦出手,要保的就不是一個潘順順,而是整個屬於潘德輝的殘餘勢力了。但這個案子是皇帝讓辦的,皇后卻要保人,這豈不是跟皇帝對著幹?
皇后要保住人的同時,又不引起皇帝的不滿,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這一句話說到了馮姑姑的心坎上,她連連點頭。甄涼這才道,「先進去吧。」
門帘一掀開,暖意立刻撲面而來。潘順順坐在炭爐邊,眉頭糾結,面上是掩不住的憂慮之色。聽見動靜,他立刻「唰」的一聲站起來,同時暗暗抬頭打量甄涼。
這一打量,不免有些吃驚,沒想到馮姑姑要等的外援,竟然就是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
「潘公公。」甄涼任由他打量,腳步從容地走過去,在潘順順幾步之外站定,「依我之見,馮姑姑救不得你,你還是請回吧。」
不光是潘順順面色大變,就是站在甄涼身後的馮姑姑也吃了一驚。正要開口說話,甄涼抬了抬手,阻住了她,「我可不是危言聳聽,潘公公直到今日也不知道這一樁禍事從何而來,縱然姑姑救得這一回,難道還能次次救你?」
「什麼意思?」潘順順驚疑不定地盯著甄涼,「誰不知道,都是何榮那個小人從中作梗,蒙蔽聖聽,故意要害我師父!」
「難道宮中多處庫房被盜,你師父也是被冤枉的?」甄涼反問。
潘順順恨聲道,「我師父是被謝玉田那奸人蒙蔽了,事事都交給他去辦,連庫房鑰匙也給了他,這才給了人可趁之機。那謝玉田就是何榮的人,我親眼所見!」
甄涼眼底划過一抹異彩。她這時才發現,原來潘順順打的竟然是替他師父翻案的主意!
聽起來很蠢,但是甄涼反而興奮了起來。她終於在潘順順對面坐下,「讓我來猜猜你的打算,你是不是想讓馮姑姑幫你製造一個面聖的機會,然後在陛下面前闡明一切,最後以死明志?」
有了這一條命在,皇帝心裡肯定會對何榮起疑,也就不會那麼相信他之前調查的結果。再加上潘德輝潛邸的情分,說不定還有機會留下命來。
潘順順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馮姑姑也是吃了一驚,心下不由一陣後怕。之前潘順順絕口不提這事,只說若馮姑姑救他這一次,願意肝腦塗地、粉身以報。馮姑姑知道他手裡必然還捏著緊要的東西,險些就被說動,要是就這樣把人領到娘娘跟前……
「所以我才說,馮姑姑救不了你。」甄涼好心勸他,「趁姑姑還沒發作,你快走吧。」
潘順順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乾脆利落地給她磕了三個頭,「求女史指點!」
甄涼嚇得站起來避到一邊,忙不迭地將馮姑姑推過來受了這個禮。馮姑姑本來還在生氣,受了人家三個響頭,便只抬手點了點他,「你既是為了救你師父,念你一片孝心,前面的事我都可不計較。你走吧。」
第015章 五全齊美
潘順順面色慘白,先看看甄涼,又看看馮姑姑,最終又磕了三個頭,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甄涼和馮姑姑,沒有第三人打岔,頓時便陷入一片寂靜。
甄涼依舊筆直地坐著,慢條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袖口。這個動作她是跟桓羿學的,在談判的時候用來,總是無往而不利。當然,這與桓羿身上那種閒適而從容的姿態氣度分不開,但甄涼在桓羿身邊十年,不敢說學到十分,至少七分是有的。
人人都說,甄夫人不愧是攝政王身邊第一得用之人。
想到桓羿,甄涼心力就有了無盡的安寧,動作一絲不亂,就連呼吸和視線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片刻後,終究是馮姑姑頂不住壓力,親手為甄涼奉了一盞熱茶,笑著道,「甄女史既然把人趕走,看來是對此事胸有成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