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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將離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南星要問什麼,但也只能乖乖答:「十八或者十九,不記得年歲。」
「哈。」
南星笑了一聲,這聲笑甚至帶著點輕快,莫名的聽出一絲興奮。
楚將離渾身不對勁。
他感覺南星在看他,南星戴著一張金色的面具,這張面具蓋住了他整張臉,他的眼睛、嘴角都藏在面具之下半遮半掩,別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是他知道他在看他,這些年,很多次南星都是這樣看他,非常專注的看著他,令人感到冒犯厭惡的眼神。
就好像年長者對於少年隱秘又骯髒的心思,非常噁心。
南星多大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初見時他就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樣,大概是個躲在面具下的猥瑣的老男人。
名義上是他師父,可是誰知道他收養他是什麼目的?
他從來不相信無緣無故的施捨,他在倌樓做了兩年下等雜役,這樣的男人他見過太多。
南星拍了拍他的臉,動作非常的溫柔,他連聲音都是溫柔的,「乖孩子,知道錯哪了嗎?」
楚將離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師父,徒兒知錯,徒兒不該……」
「啪」地一聲響亮的巴掌打斷了他的答案,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這樣響亮果斷,反覆無常,楚將離都被這巴掌打懵了,然後他聽見南星惱怒的說:「都說了叫主子!我的話都不聽了,滾下去,去刑堂領罰!」
不一會兒刑堂的人果真來了,楚將離被人押了下去,等離南星非常遠的時候,他才惱怒地咬牙切齒。
臉上是還是剛才被撫摸的觸感,冰涼的溫度似乎還沒有消失,就好像粘在他皮膚上似的久久不消失,像鬼怪在他臉上貼了張皮,他恨不得立刻衝進河裡把臉一頓猛搓,把這噁心的觸感搓掉。
從前南星只是專注地看他,今天是第一次碰他,還摸了他的臉。
可惡,不知道這個老男人是什麼骯髒地心思。
但是同時他又想到了今天南星的斥罵。
「叫主子」,和那些人一樣,都叫他主子。
他失去了在決明宮唯一與眾不同的身份,他的心底莫名有一聲慌亂。
今後他會像那些人一樣,成為他腳下的一條狗嗎?
他緊緊咬著的牙因為他用力過度,唇角流出了一絲血。
第3章 你是我的藥3
把所有人打發走了之後,南星關上房門研究自己這具身體。
他的房間很大,屋子裡點了十來根蠟燭,裝飾十分華美,隨處可見黃金美玉做的擺件,桌椅都是用昂貴的木材建造,頂級的工匠雕刻出流暢漂亮的花紋,蚊帳紗簾多用金色紅色的絲綢。
南星將手腕在燭光前反覆照了照,他看見一隻修長細瘦的手,皮膚蒼白,手上的青筋可見,從寬大的袖子裡探出,瘦得像一截骷髏。他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胳膊,又走到牆邊比了一下身高,他沒走幾步就感覺身上沒了氣力。
這樣一具內功深厚的軀體,卻是非常蒼白瘦弱,恐怕連普通人的體格都達不到。
他很瘦,瘦得見骨。
南星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黃金鑄就的面具有些重,和他的臉十分貼服,重金屬貼在他臉上很不舒服,他走到一面西域送過來的水銀鏡前,將手扣在面具上,把面具拿開。
南星在梳理人物命運的時候只能知道命運軌跡,並不知道人物樣貌,只知道自己的死後面具被拿開,是一張枯朽蠟黃的醜臉。
面具不一會兒就被解開,他看著鏡子,面具被他的手平行移去,從左往右移開。
他首先是看見自己左半張臉。
南星已經很久沒有看過自己的臉了,他被卷進時空亂流幾百年,在第五空間時又是在一個又一個世界穿梭扮演不同的人物,他早已不記得自己長什麼模樣。
但是現在,他被自己驚艷到了。
精緻的五官,白皙細膩的皮膚,面具打開的一瞬間他的眼眸微微張開,長長的睫毛下是略微淺淡的瞳孔,黃金面具掩蓋住他右半張臉,半遮半掩燭光殘影下的南星像一隻艷麗的妖。
南星不記得自己原來的臉是不是長這樣,也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設定,這張臉意外的漂亮。
這樣漂亮的臉為什麼要戴上一張僵硬的面具?
直到面具全部拿開,他右半張臉出現在了鏡子裡。
他右半張臉皮膚青紫,連右眼瞳孔都是帶著一些快要壞死的綠色。
他左半張臉美若天仙艷麗如妖,對比右半張臉,就像是夜行的鬼怪。
他生著一張陰陽臉,即使左半張臉生得再好,配上右半張青紫色的皮膚和暗綠色的眼瞳,怎麼也不像來自陽間。更配上他一副瘦弱見骨的蒼白皮囊,更像一隻陰森森的厲鬼。
南星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右半張臉,他的手已是很冷,這半張臉比手更冷。
他這邊的皮膚被觸摸時沒有任何知覺,像是被凍僵的皮肉,漸漸壞死。
他記得自己是練了《渡陰法》不久後開始帶面具的,那功夫對他的身體損傷極大,他本來就是極陰之體,每月十五又在寒玉山洞裡渡過,常年累月如此,身體陰寒無比。
羽涅怎麼會關心他血肉壞死還是美醜,只要這具身體能更好的滲透藥性,乖乖做月見的藥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