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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好的換了套被子,給南星穿上衣服後才把他放在床上。
他握著拳在床頭看了一會兒,他心裡對南星痛恨,可又遲遲不肯離去。
他心裡想,我就看一會兒。
南星不說那些讓人刮心般痛的話時,又安靜又美麗,總讓他想起從前的點滴。
從前南星為他哭的時候、在雪山上粘著他的時候,可想到最多的卻是那時在決明宮,南星站在一樹花藤下對著他笑的樣子。
他記得那日午後,陽光明媚,兩人還有些生疏,但一說起話來就像有說不盡的話。
明明是那樣美好的開始。
竟不知是個騙局。
原不過是那決明宮宮主無聊時玩耍的把戲,他不過是為了玉璽被利用的器具,他是他掌中玩物。
「如果……」他的手放在南星的前額,有些想觸碰他。
如果一切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是真的,那該多好啊。
或者是,要騙我,便騙我到死,永遠也不要讓我知道真相。
南星的額頭光潔飽滿,髮絲軟軟地搭在上面,看起來真的好乖,是讓人想寵著抱著的乖巧漂亮。
正在這時那雙眼睛突然睜開了。
月見沒由來的心跳得快了,他怕南星再說出什麼話,可南星一句話也沒說。
但是月見的手又抖了起來。
因為他看見南星那雙眼睛看的是他右邊的臉。
他的右邊臉,被楚將離劃了一刀,他來為南星清洗前特意用假皮貼得嚴嚴實實。
可為什麼南星又看他?
他有些緊張的摸了摸臉,以為是流血了,可摸了摸,什麼也沒有。
假皮也還在。
可是南星的眼睛依舊看著他,那種譏諷又奇異的眼神讓他如芒刺背。
「你、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南星冷笑一聲,又閉上了眼。
月見的指間發抖。
你為什麼又不看了?
是不是我的臉壞了,變成了醜八怪,你連看都不想看了?
他急急忙忙回去,在明亮的水銀鏡前照了又照,那精心貼上的假皮似乎總有些不自然。
但總比沒貼好。
他貼上假皮的時間更多了。
白日裡幾乎都貼著。
那日青山派的掌門來心劍山莊讓他要個說法,他兒子江尋被派去做個任務就死了,掌門不服,要見月見。
月見心事重重,說拿些銀錢賠償,便草草了事。
掌門拿了銀錢心中已經有怨,暗暗罵了句「小白臉」。
月見模模糊糊聽見一個「臉」字,他猛然看向那掌門:「你說什麼?」
青山派掌門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發麻,也只能忍氣吞聲,悻悻回去。
他在帶著銀錢往青山騎馬回去,不知為何總是背脊發涼,人生幾十載的經驗直覺讓他覺得待在心劍山莊不妙。
趕緊回去才能心安。
那月見一個毛頭小子,不久前接手了一個破敗門派,聽說去玄冥教尋仇還被欺負得很慘,江湖上的人正想落井下石人人踩上他一腳,沒想到這人突然間手段強硬起來。
不僅搶回了將要被蠶食殆盡的冷家產業,還將心劍山莊整頓得井然有序,聽人說他不知怎麼武功突然高深了不少,想找麻煩的人都在他手裡吃了虧。
他想,大約是被欺負慘了發了狠。
這種人極為記仇,不是好相與的。
他騎馬半路讓馬吃了點草,自己去河邊洗臉喝水。
突然間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真如幽靈一般。
他聽見那個聲音說:「你剛剛說,我的臉怎麼了。」
他在流動不息的河水倒影中看見那個人的臉。
右半邊臉鮮血淋漓。
……
羽涅最近發現月見越發喜怒無常,而且不聽他的話,總是把那個不透風的假皮貼在臉上。
那樣的話不利於傷口癒合,也更容易留疤,更甚的是久治不愈的傷口很可能會腐爛。
可月見偏偏不聽。
只要有人看他的臉,他便以為是自己臉不好看、假皮被發現了。
但他人不看他,他也愈發覺得是自己的臉有問題他人才不看他。
不止白日如此。
夜晚,他要去密室和南星一同過夜。
那張假皮更貼得嚴實。
羽涅說:「他這樣害你,你怎麼還待他如此好。」
「好?」月見冷冰冰道,「我怎是對他好,我恨他入骨,我是在折磨他!」
羽涅覺得是南星在折磨月見,南星肯定耍了什麼花招。
藥的力量的確會讓月見對南星著迷,但也不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不會如此折磨著自己。
他必須要去教教南星做人。
月見一般是飯點和晚上才去南星那裡。
午飯過後,月見正去處理心劍山莊的公事,羽涅便趁機去了密室。
……
南星聽見石門響動,依舊一動不動裹著被子縮在床的角落,他以為是月見,沒想到來的是羽涅。
羽涅一進去密室立刻封住自己的氣海和嗅覺。
密室里通風沒那麼好,南星被一直關在這裡,整個屋子都是南星的氣味,那種令人著迷的藥的香味。
幾乎是無孔不入。
他一眼就看見南星縮在角落裡。
這麼多天過去了,即使被幽禁,南星依舊是那麼漂亮,幾乎是只要有人看見他,就覺得那是難以移開眼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