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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被無比需要,是這人唯一的倚靠。少年破涕為笑:「佛耳哥哥好厲害,真的接住我了。」
但是他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人去泡藥浴。
下人拿著根粗糲的繩索去捆他,佛耳皺眉,下人道:「主子總是不乖,不這樣做他肯定不老實,上個月就有個人被他弄傷了。」
佛耳扔掉繩索,道:「我來。」
佛耳這次總算知道下人要捆住他的手腳,就連他也被抓了好幾道,手臂咬了一大口,他還哭著喊著說要殺人。
但只是過了一會兒,他又不叫了,那藥浴不知是何,竟是讓人疼到臉色蒼白,他白如一張紙,虛弱到要沉浸在水裡,佛耳擔心他會死在裡面,連忙把他抱了出來。
下人慌忙阻止,佛耳已經把人把回屋了。
放在床上擦了一會兒,竟見他皮膚滲出了猩紅的血!
他連忙喚大夫,下人卻習以為常,說是明日便好,不必看大夫。
佛耳守在他身邊,總覺得他說不出的眼熟,他猛然一回憶,總是漫天的血海潑灑,但又往前美好的歲月里,好像有個軟乎乎的小糰子,總是躲在他身後。
他站起身來,連忙找來下人:「主子叫什麼名字?」
下人不知道,只知道主子就是主子。
佛耳愣愣地看著他,第二日少年與下人說的一般睜開了眼,但他對他說的第一個字是「滾」。
佛耳問:「你叫什麼名字?」
「滾!」
佛耳看了他片刻,突然喚:「南星!」
少年爬起來對他凶道:「你知道還問!」他把頭蒙在被子裡,突然哭了起來,「我一見你便心生好感,原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你也是壞人!」
佛耳鋼鐵般的心突然軟了一角,許久之前,孩童時代,他父親納了個妾室,妾室帶著個小小的孩子,叫南星。
小南星總是跟著他玩,軟乎乎奶聲奶氣地喊他「大哥」。
因為繼母總是打壓妾室,連帶小南星也受苦,小南星總是在他這裡尋求庇護,他那年也還小,但心裡已經生出一種作為兄長的責任感。
後來南星母親被繼母趕了出去,再後來聽說他母親死了,南星下落不明。
他悔恨許久,沒想到相隔多年,竟在決明宮再次見到了他。
而他家中遭了大難,南星已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
佛耳有些溫柔的俯身,他輕輕戳了戳被子,喚道:「星兒,小主子,開個縫我給你看個東西。」
南星瓮聲瓮氣道:「我不看!」但又十分好奇,偷偷開了個縫隙,突然有個玩具鑽進他被子裡,他捧起一看,竟是一隻搖頭擺腦栩栩如生的魯班小貓!
南星抱著小貓十分欣喜,也顧不得生氣和哭,便拿著小貓自己在床上開始玩耍。
他今年十三歲,早已過了玩耍玩具的年紀,但他喜歡極了這些東西,因為從來沒有人給過這些東西逗弄他玩,那些是萬千寵愛、掌上明珠的少爺小姐才有資格得到東西,他從小只能看著、蹭著別人的玩。
佛耳笑道:「這是我做的,主子要是喜歡,我過幾日又做只小狗給你玩。」
南星和小貓玩得十分興起,便開心道:「那我算是原諒你了。」
此後佛耳偶爾給他做些小玩具哄他開心,南星漸漸地總是喜歡和他玩,而每每到了要泡藥浴之時,佛耳已是於心不忍。
南星總是可憐兮兮的撒嬌:「佛耳哥哥,泡進去真的疼死了,今日我要是泡,恐怕得死在裡面。」
佛耳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泡藥浴,但他不忍南星受苦,便幫著人作弊,南星每次都像逃過一劫般快樂,這樣的共同作弊就像兩人之間的小秘密,南星更是依賴他,平日裡要是沒見著便到處找他要他陪自己玩。
直到有一天,南星生病了。
那年南星十四歲,病得兇猛,突然發起了高燒,藥石無醫,宮裡的大夫匆匆給他看了,灌了許多藥,未能治癒,佛耳沒有辦法,只能去求羽涅。
他知道羽涅是名極為厲害的醫師。
羽涅摸住南星的脈象,眯著眼盯著佛耳:「這些時日他沒泡藥浴?」
佛耳愣了一瞬,羽涅勃然大怒:「你竟是如此玩忽職守!那藥浴可是重中之重!」
佛耳連忙問:「那是不是治病的藥物?可是我見他泡得很疼……」
羽涅冷笑:「你手裡死了多少人,還怕他疼?我都說了他是個壞孩子,是不是把你迷得神魂顛倒,讓你言聽計從?呵呵!佛耳啊佛耳,你是要害死他啊!」
佛耳想問他是生什麼病了,能不能治,或是如何補救,但他沒機會說就被趕了出去。
此後大半年都沒有機會在南星身邊。
又兩月,已是寒冬,佛耳跟著羽涅回決明宮,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南星。
這才見到南星與上次是天壤之別,他臉色白得像雪,總是在發抖,像只可憐兮兮寒冬里沒有火爐的小貓,走兩步便似要倒下一般。
他心中一抽,便聽羽涅道:「要不是上次你慣著他不給他泡藥浴,他何至於此?」
佛耳驚慌失色,啞聲問:「可否醫好?」
羽涅搖頭嘆道:「難啊,他已病入膏肓,如今只能尋找一名藥人,我便每月讓他好好泡藥浴,再入寒玉山洞,如此可能要受些苦,但也能增長內力維持性命,能不能好,關鍵是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