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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你要常常去看我。」他又開始自言自語,每當兩個人在一起時,婁沉不愛說話,他便沒話找話,只要婁沉抽空回他一句,他就能接著那句自己說個半天。
而現在他看婁沉不應他,頓時不滿的嘟起嘴,哼道:「我死了就沒人陪你了。」
婁沉想笑,他分明是想說「你現在還不理我,以後就沒機會了」,偏偏不知道跟誰學會拐彎抹角淨說些煽情的話。
「不怕,我今年也該納王君了,一個不夠我再納兩個副君,有他們陪我,你放心吧。」婁沉一邊感受著他在撓自己掌心,嘴上一邊淡然的說道。
沈暖氣的睜大眼睛瞪她,膽肥的想掐她手心。
他哼哧半天又說道:「我死了你是不能娶王君的。你要當皇上。」
婁沉心裡猛的一驚,面上卻不顯,問道:「我怎麼能當皇上?」
沈暖一本正經的跟她解釋道:「我寫遺詔了,等我死了你是皇上。把我埋我母皇旁邊。」
沈暖咬著另一隻手的手指頭看著她越來越好看的側臉,心裡頭想的是:要是能埋你家祖墳里我更高興。將來要是能和你埋在一起更好。
婁沉心底一暖,嘴角勾了抹淺笑斜睨他一眼,看著瞬間看呆的小糰子,握著他的手,語氣里也染了些許笑意,說道:「傻得不行,我又不姓沈,怎麼能當皇上呢。這江山可是沈家的,你要是不當,就是你小皇姨來當,我是攝政王,輔佐你的攝政王,你要不是皇上,那我便也不是攝政王了。」
她說的是他不做皇上,而不是他要死了。這話里的用字沈暖雖然不一定能聽的明白,可她也不願說那種不吉利的話,尤其是剛經歷過前兩天斷不出他病症的時刻。
她當時,是真的被嚇到了……
沈暖果然只聽到了她不能當皇上,他從懷裡掏出自己寫的「遺詔」,說道:「我的話也不行嗎?你看我都寫了下來,你往上面印個戳就行了。」
婁沉接過一看,上面的字像是被水浸過一樣,模糊一片,只有下面的一行不許她娶夫寫的倒是明顯。
「就是印十個戳,她們也不信我。」婁沉笑著將紙抹平,工工整整的疊了起來,放在懷裡。
他要是把位給她,就是當面對天下人說,天下人也不信他,也不服她。必定會認為是她脅迫的。
可在此之前她也未曾想到,才九歲的小糰子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事事都是先考慮的她……
「那你也能娶夫了。」他又想起這件事,聲音悶悶的,塞她手心裡的手抽了回來,拉著被子蓋住臉。
「你不喜歡?」婁沉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說道:「我總要娶夫的。將來娶個好的,還能多個人疼你。」
「不要!」沈暖蜷成一團,說道:「我才不要別人疼我。」
他偷偷的從被子裡伸出手,在床沿邊摸索著。婁沉看見了,把自己的手往他前面一放,他摸著了,握住拉回被子裡,連著她的胳膊一起抱在懷裡,聲音隔著被子傳了出來,「我誰都不要,我就要你疼我。」
婁沉放在膝蓋上握成拳頭的手猛的一緊,隨後又緩慢鬆開,低聲說道:「我成親了,也疼你。」
「你說過只要我的。」沈暖抱著她的手,縮被子裡,想哭又知道不該哭,她最不喜歡他哭了。
婁沉沒有說話,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她知道要想讓他從被窩裡出來,只需要說她不娶就行了。可是他也九歲了,不是之前的三歲,能用言語隨意哄哄了。那時候的話他都能記到現在,難保她現在的話他會記到什麼時候。
「婁沉……」她不說話,沈暖心底空空的,沒聽到她哄自己又有些難受,悶悶的喊了她一聲。
婁沉低聲應了一句,「我聽著呢。」
他往常自言自語完了總會喊她一句,像是在確認她有沒有聽他說話一樣。只要她應了一聲,他就滿足了。
「我好睏,」他打了個哈欠,有些難過的問她,「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
沈暖抱著她的手蜷縮的更厲害,臉蛋微微蹭了蹭她的手背,說道:「我死了一定要想我。」
婁沉不願意再聽他說這種話了,便把手從他懷裡抽了出來,說道:「你這不是天花,只是慢性的蕁麻疹,喝些藥,慢慢的就好了。別再胡說。」
沈暖眨巴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咧開嘴笑了,兩個小梨渦在臉上,隨著他說話忽隱忽現,「我知道你騙我。」
「……」
他鑽牛角尖里去了,婁沉知道現在跟他說什麼他都不信,便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說道:「困了就睡會吧。」
沈暖又不敢睡了,咬著嘴唇漆黑的大眼睛巴巴的看著她。
婁沉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掀開被子。他立馬歡快的扭著小身板往床裡邊挪,給她在外面留了好大一片床。
「只這一次。」婁沉看他這副開心的模樣板著臉說道。
沈暖立馬毫不猶豫的點頭,等人鑽他被窩裡之後,稍微矜持了一會兒,才手腳並用的纏上去,臉埋在她的身上,聞著熟悉的冷香味,不舍的說道:「我捨不得睡,怕睡了再醒就看不見你了。」
他語氣低低的,鼻尖蹭著她的胳膊。
婁沉抽回被他抱著的手臂,將人環在懷裡,說道:「睡吧,我保證你醒來還能看見我。」最多她今天不批奏摺了,等著他睡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