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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入冬了嗎
「主君, 主君?」
許牧正在午睡,被貼身小侍小柳喊醒。伸手揉了揉眼睛, 含糊著聲音問他, 「何事?」
那小侍紅著眼眶,見他終於醒了, 雙手攥著衣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仰著頭,滿眼淚水, 哽咽著說道:「從邊疆有書信傳來……茗華院來人,請您過去一趟。」
茗華院是陸楓父母, 紀氏和陸冗住的院子。
已經入秋, 天氣微涼。可許牧赤著的腳還未沾地, 就沒來由的感覺到一股鑽心刺骨的涼意從腳底板一路竄到頭頂,冷的四肢僵硬,嘴唇發顫, 「書、書信是送到了茗、茗華院?」
陸楓出征,跟他一直有書信來往, 可每次給他的信,都是讓人直接送到落梅院,因此紀氏還笑他, 說兩人偷偷摸摸的,還怕他這個爹爹偷看嗎?
陸楓寄給他的信,寫的都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看的話,內容沒羞沒臊的, 許牧自然不會拿出來給紀氏看。
同理,陸楓寄給茗華院的信,寫的都是紀氏這個爹爹能看的話,他也不會給自己看。
但這次,小侍說的不是陸楓來信,而是邊疆有書信過來,送的,直接是陸楓父母的茗華院……
許牧連襪子都沒穿,套上鞋子就往茗華院跑。
平時只要他過來,茗華院裡的下人都是熱情相迎把他招呼的像個客人一樣,可今個,所有人都紅著眼眶垂著頭,看見他過來,眼淚立馬落了下來,又怕被他看見,趕緊將臉撇開。
許牧垂在身側的手都在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用所有的力氣安慰自己,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樣。
伺候紀氏的老奴過來,他臉上不顯,但眼皮紅腫,一看就是哭過。他衝著許牧行了一個禮,道:「主君進來吧。」
許牧看著被下人挑起來的帘子,卻挪不動腳,他不想進去。
「蜜餞……」虛弱哽咽的聲音從裡屋傳來,是紀氏的,「孩子,進來,爹有話跟你說。」
許牧腳步不動,幾乎是被小侍扶進來的,走路都是飄的。
看見許牧臉色蒼白,紀氏就知道他可能猜到了。
眼眶一熱,淚水就落了下來,紀氏低著頭泣不成聲,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拉著許牧的手,緊緊的攥著。
他不開口,許牧就不問,只是控制不住的流淚,無聲的回握著紀氏的手。
「小楓……她,她……」紀氏哽咽搖頭,痛苦的咬著下唇,實在說不出話。他身旁的老奴伸手扯著袖子抹過眼淚,顫抖著手,將邊疆寄來的書信拿給許牧看。
白紙黑字,密密麻麻的寫了許多,可許牧就看見其中一句——陸小將軍,帶人偷襲敵軍被發現,戰死沙場,屍體被敵軍焚燒,我等趕到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許牧只覺得喉嚨處有些腥甜,眼前什麼都看不清,仿佛放煙花似得閃過大片大片的黑色,頭重腳輕的分不清自己是站著,還是坐著。
他起身,想說不會的,這肯定是假的。
還沒出聲,一張嘴,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許牧渾身綿軟,只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像是踩著棉花活在夢裡。意識慢慢喪失,他聽到的最後的聲音,就是小柳聲嘶力竭的喊他,「主君!」
陸楓死了,連具屍體都沒有,只有幾行寫在白紙上的黑字。
許牧不信,他要等他的妻主凱旋而歸。她說過的,回來要帶他去江南遊玩,說過年底要給他帶貂皮的大氅回來,她親口承諾過的,肯定不會食言。
邊疆的大禹,屢屢戰敗,已經處於頹勢退兵之際,陸楓跟他說,今年結束戰事,兩國簽訂和平條約,她就能留在京中天天陪他了。
許牧一直相信她的話,因為陸楓從沒食言過。他一直數著日子呢,如今都入了秋,離年底還遠嗎?
遠嗎?
遠。因為他的妻主,還沒入冬,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沒了陸楓,四季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許牧覺得胸口像是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一隻手從傷口處插進去,將他的心從裡面活生生的揪了出來,血淋淋的扯出來,就留下一個空落落的胸腔。
疼,窒息般的疼。
……
許牧用手攥住心口的衣襟,疼的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公子?小公子?」守夜的小侍小柳聽到屋裡有異動,急忙進來,看到的就是許牧滿臉淚痕的縮成一團,攥著胸口的手指,指節繃的發白,手背上青筋突起。
小柳慌忙撫著他的後背,柔聲喚道:「主子快醒醒,您做噩夢了。」
這輕柔的聲音像是一縷清風,將籠罩在許牧身上的絕望痛苦慢慢吹散。
許牧睜開眼,視線被淚水遮住,朦朧一片,他攥著胸口的手指發麻,啞著聲音問小柳,「今天,入冬了嗎?」
入冬他的妻主就快回來了。
小柳一愣,隨即說道:「主子您睡迷糊了,現在都快年底了,早就入過冬了。」
快年底了?他記得自己沒熬過秋季就跟著陸楓去了……
許牧眨掉眼裡的淚水,視線這才清晰。小柳剛才點了盞燈放在床頭,燈火搖曳燈光微弱,卻將床的四周映亮。
他又夢到陸楓戰死後的事情了……
那時候他只要入睡,多數都是像這樣哭著醒來,拉著小柳問他,是否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