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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漆門出來只有左右兩側的方向,秦書看了看,朝右邊去。
同行的小宮女會相好的去,她只能獨自將衣服送去終雲殿,她現在這個身份又不能有什麼脾氣。
其實一個人送倒沒什麼,麻煩的是她不認路。誰知道當小宮女也這般不容易,有相好真了不起。
公主殿下捧著兩案什錦新衣,壓著隱隱的煩郁暗自腹誹。
若非她的相好在刑部大牢關著,她哪裡會在這裡送衣服,這年頭當小宮女還得比男人嗎。
按著靜嘉告訴她的記憶,秦書七拐八繞,倒是沒有找錯路。
過了花叢的石板路,身處該是前樓後湖。
秦書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確是湖。
她手有些酸,在原地稍稍歇了一會兒連忙繼續走。
小徑兩側花灌叢木,盡處連接大路。再過去就離終雲殿不遠了,只是還未走出去,她目光在寬闊的正路上便掃到了兩道身影。
是太子殿下和族王。
秦書呼吸一窒,下意識就轉身想躲,但這個距離,她跑開太明顯了。
躊躇侷促稍許,她只能在原地的路邊行禮。
耳邊交談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步子也越來越近。
納蘭楮凝神聽著族王的話,視線隨意掃過,路邊的小宮女和四周的花草一樣略過眼底,無甚奇怪。
秦書單膝半跪,齊眉舉著兩案什錦衣衫,沒一會兒手就陣陣泛酸。
她緊張的呼吸都屏下來,頭低的看不見。
在餘光可見那抹紋蟒袍角時,恍惚有一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停在她身上。秦書身子微僵,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
倘若被發現,皇長兄也不至於殺了她吧……
「皇兄。」
右側明朗的聲音衝散了那道目光,秦書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入眼是雲紋靴面。
納蘭忱。
「小王爺。」
不遠處談的什麼她聽不大清楚,只依稀幾句之後,太子殿下和族王路過遠去。
秦書鬆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舉著的雙手便驀然一輕。
她抬頭,就瞧見納蘭忱低眸看著她,「阿姐。」
「你怎麼知道是我。」秦書站起來,看了看四處無人。
「我當然知道。」納蘭忱捧著兩案衣裳道,「跟我來。」
秦書連忙跟上他,走到偏僻靜路才同他道,「裴大人入獄了。」
「這件事我知道了。阿姐,你來是想見母妃嗎?」
「嗯,我覺得有很多事情應該問問溫儀娘娘才行。」
原本始終被冷落的雲溫儀,在此之前忽然復受恩寵,定不會簡單的只是陛下忽然想通解開了心結。
秦書說著看向他問,「是不是溫大人告訴你的,我在宮裡?」
「溫大人特讓我看著你。」
秦書揉了揉微酸的手臂,正想開口說什麼,路過一處石階時,被左邊過道衝出來的身影撞了個滿懷。
力道之大,她直接撞到了納蘭忱身上才穩住。
秦書定睛看才發現是契雅。
她神色慌亂,自己也嚇了一跳,「對對、對不起……」
納蘭忱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契雅公主怎麼會在這裡。」
「我……」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秦書這身打扮,反問道,「殿下怎麼穿成這樣?」
秦書偏頭看了眼納蘭忱,也不瞞她,「我來見溫儀娘娘。」
契雅不明所以,秦書拉著她往終雲殿的方向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繞過幾處轉角的青槐,便是注目的山櫻,一片的灼灼芳輝。
到了終雲殿,平夏單獨領了秦書去往側殿。
她到了門外後帶她來的小宮女便退下,秦書試探著走進殿內,裡面沒有其他人,只有溫儀娘娘。
她所見是溫婉的身影,雲溫儀側對著她,手上的竹著夾著一朵曬乾的粉色山櫻花,端起碟盞淋了一遍熱氤陣陣的清茶,她將花瓣放進杯子裡,倒入煮開的露水。
「來嘗嘗。」
雲挽將茶杯輕放到桌旁,抬頭道。
秦書有些發愣,走過去才想起行禮,她剛抬袖,就被娘娘扶住了手腕。
雲挽牽過她的手,看她的目光平淡又溫柔,這樣熟悉的感覺總讓秦書覺得恍惚,讓她覺得眼前的人就好像是模糊記憶里娘親的樣子。
「都這麼大了……我腦海里只有你剛滿月時候的樣子,沒想到現在都出落的這麼漂亮了。真像……太像了。」
雲挽滿是難掩憐愛地看了她一會兒,將茶端給她,溫柔道,「剛泡好的,嘗嘗。」
秦書接過來低頭喝了一口,唇齒漫開清香淡甜,杯子裡還有些其他認不得的成分,增添了更濃的味道。乾花在水中徐徐展開,好似在枝頭重新綻放,美而彌香。
「好香啊……」秦書聞了又聞,喝了兩口才抬眸遲疑地問道,「娘娘,您是不是知道我會來?」
「嗯,我在等你。」雲挽牽著她坐下,說來也怪,和溫儀娘娘初次見面,卻是一點兒也不生分。
秦書放下杯子,聽娘娘繼續道,「是陛下說,你一定會來的。」
「陛下?」
她愣住,腦海里一時像是有什麼打了結又在慢慢解開。
「陛下說,裴大人若被關押牢獄,你一定會想方設法打探進宮來的。」雲挽笑著看了看她的打扮,「他還真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