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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言微斂,勾唇道,「哪裡,只是殿下不開口,微臣不敢輕易攀言。」
「說來奇怪,微臣總覺得,與殿下似是故人一般,總有說不上來熟悉感。」
他言之無意,秦書腳步一頓,眼眸微漾地望著他,莫名其妙地就緊張了一下。
溫庭之見她停下來,也回頭看向她。
他頷首道,「殿下恕罪,微臣冒昧......」
「若我說,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溫大人會不會覺得,令珩太輕浮了?」不等他請罪,秦書便看著他直言不諱,目光深瀲,藏著看不分明的情緒。
溫庭之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對,恍惚隔了一世那麼久。
小徑兩邊的草叢,植有樹木。
湖面捲風,杏花被風拂落,悄然散落而下。她身著刺繡妝花月羅裙,裙袂輕揚,在他餘光清晰漸影。
眼前少女眉目娟秀款款,盈潤眸底是看不穿的深遐。
杏花淺色,自他眼前落下,擋了一瞬她的眉眼,落在她肩上。
秦書看著他,自矜少年,最是繞人情絲。他一方前程似錦,溫郎於她來說是黎明破曉,他如此清白少年,不該是被情愛所困的。
她此生即便不選裴郁卿,也不捨得選他。
不若孑然一生,也是個好歸途。
她思緒如杏花紛揚,溫庭之上前一步,伸手撿落她肩上的淺粉花瓣,手指輕觸她柔軟青絲,徒生旖心。
秦書輕眨了眨眼,偏頭看向自己肩側清修的手。
遠處而望,杏花漫風。君子爾雅,少女清如蘭,立身所見便不凡。
玉人成雙,天造地設。
並肩而來的三個人見此景況,不由駐足觀望。
裴郁卿看著那抹倩影,裙擺輕拂,似勾在他心口。他眸華清邃,如湖水碧波。
納蘭忱看了一會兒,開口道,「那是不是溫大人,還有......皇長姐。」
靜嘉一眼就認出秦書來了,秀麗的眉蹙了蹙,憤憤不平地告狀道,「裴哥哥你看,她都與你有婚約了,竟還同溫大人花前月下的!」
納蘭忱失笑地看向她,「靜嘉,花前月下那是這麼用的,少賣弄你的成語了。」
「怎麼不是,你看她......我現在就去撞破他們的私會!」靜嘉說著就大步過去,納蘭忱一時也沒攔住她。
既然如此,也要一塊過去打個招呼了。
秦書正欲開口說什麼,便被靜嘉氣勢沖沖地過來打斷,「納蘭令珩!」
她聞聲望去,便見她一副討債的模樣。
如今的靜嘉正值碧玉之年,鮮活爛漫,是她最初的樣子。
秦書腦海里浮現上一世深院之中的靜嘉,眉眼竭澤,那雙往日如有朝陽的眼裡,早已不見半分光亮。只如一潭死水,了無生機。
原本皇城裡明媚天真的少女,所有的朝氣都被一步步消磨枯盡,最後病臥床榻,年紀輕輕便早逝人間。
她就如曇花一現,留下了短暫的璀璨,最後只剩下和無盡的遺憾哀傷。
秦書想到她上一世最後在她懷裡閉眼的模樣,再看著眼前俏麗神采,充滿生氣的靜嘉。
眼前毫無徵兆地模糊一瞬,竟不及控制地落下淚來。
靜嘉還沒來得及質問她,就見她忽然掉眼淚。她瞬間氣焰全無,手足無措地呆立在原地, 「你......你哭什麼,本公主就是叫了一聲你的名字,都沒來得及欺負你。」
秦書扯會思緒,低笑了聲,隨手抹乾淨眼淚,睨她一眼,「靜嘉。」
「啊?」靜嘉被她的眼淚搞得懵圈,也忘了要找她麻煩。
「你放肆。」秦書趾高氣昂道,「誰准你直呼本宮姓名的?這般沒規矩,欠的打一頓。」
靜嘉愣了一瞬,恍過神來,頓時氣急敗壞, 「你!你才欠的打一頓!」
「本公主還沒問你呢,你都和裴大人有婚約了還在這裡同溫大人私會,你不知羞恥!」
溫庭之聞言眉梢微動,無辜地垂了垂眼帘未說話。
秦書揚了揚眉,也不反駁,氣定神閒地負手道,「與你何干。」
「你!」靜嘉沒料到她竟然都不辯解,回身對裴郁卿道,「裴哥哥你看她,紅杏出牆也這般理直氣壯!」
秦書看向相繼而來的兩個人,見他們俯身行禮,「參見殿下。」
「見過皇長姐,」
裴郁卿如月的姿態,清雋秀逸。
秦書沒出息地心跳紊亂,這男人當真是一副好皮囊,她年輕時的眼光當真是好的很的。
即便如今她的心態已然不那麼年輕了,見到他還是不免羞愧地動心。
她按下浮躁的年輕心跳,看著他打了句招呼,「裴大人也在。」
裴郁卿眸色悠然地看向她,「是,今天的杏花,倒是落的巧。」
他前言不搭後語地來了一句,秦書眨了眨眼,這廝竟內涵她紅杏出牆?
納蘭忱低頭摸了摸鼻子,忍住笑意,「咳,長姐難得進宮,可要去見見父皇?」
秦書擺擺手,「不了,陛下見到我,怕是這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溫大人無言地勾了勾唇,裴郁卿搭話道, 「溫大人今日怎麼來的也這麼早。」
「家父進宮面聖,便一同隨行了。」溫庭之看了眼秦書,「在御花園偶遇殿下,為了避開宗親寒暄,所以陪同殿下在宮湖隨意走了走。」
「溫大人,一定是令珩公主逼你的是不是。」 靜嘉說著哼了一聲,「都有婚約了還招三惹四的,父皇怎麼能把你這樣的女人和裴哥哥賜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