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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麼說,靜嘉一瞬便猜出來了,「那是溫大人。」
「溫大人?哇,他連姓也這麼溫柔。」
「是啊,他們都是值得仰慕之人,擁有著特別的吸引力。」
契雅羨慕地歪頭枕著她的肩,「你們大郢好看的男子真多,你的駙馬也生的很好看……」
靜嘉聽罷就揚眉推開她的腦袋,「好啊,你連我的駙馬也覬覦上了?」
契雅開心地大聲笑,一把摟住她,「你我都是公主,不要這么小氣呀,我就是看一看美貌。」
她說著歪頭過來看著她,「你笑了好多次,是不是開心了?」
靜嘉心裡一陣陣泛暖,伸出手抱住她,「謝謝你,契雅。我不沮喪,我相信裴哥哥,相信溫大人,也相信父皇。不管有多少破事,都會過去的。」
「嗯,什麼破事都沒有關係!」
契雅忽然大嗓門,靜嘉耳朵都險些鳴聲,她掐了一把她的小柳腰,她果真怕癢,躲開她整個人都不自在地跺腳,「你摸我!」
靜嘉意猶未盡地咂咂嘴,「契雅,你的腰真細。」
被占了便宜,契雅不甘心地撲過去,「我也要掐你的腰。」
*
秋風卷落葉,淡花鋪泥濘。
御書房亮堂曠明,溫庭之行至殿內,抬袖俯身,「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起身。」
納蘭楮手上拿著一封詔書,從書桌後信步而來。
「溫大人來的正是時候,孤恰好有事同溫卿商談。」
他語氣輕漫,並未著急將詔書交予。
「邊國頻頻調兵,幾欲壓境,孤的耐心雖然已經磨盡,但也知時候未到。依溫卿所看,這仗,要打不要打?」
「邊國比鄰不足為懼,大郢尚禮和,但若境線被越,自要反誅之。但邊境線外,局勢壓迫委存誘意,主動開戰暫且不談利弊,最重要是值得放在眼裡的桑邶。」
溫庭之緩聲道,「一旦出兵,桑邶之勢於我大郢,便是占了上風。」
納蘭楮幾分笑意勾至眼尾,欣嘆道,「溫卿說話,總能正中孤心懷。孤任其不自量力的蚍蜉撼樹,也正因如此。」
他抬了抬手上的那道所刺桑邶圖騰的詔書,嗓音隱了幾分冷意,笑意更深,「這道詔書,更是證實了孤同溫卿相通的猜想。」
溫庭之神色微凝,目光落在那圖騰之上,抬袖接過詔書,展開細看。
他攏著眉宇,眸色蓋影,驟然抬眸看向太子。素來溫緩的聲音此刻秋水生涼,「求親和詔。」
「是,求親和詔。」
納蘭楮薄唇輕啟,冷淡地吐出這幾個字。
「桑邶呈至坦族的求親和詔。」
「契雅公主……」溫庭之捏著詔書的手不由收緊,「桑邶在逼迫大郢開戰。」
太子殿下深幽的眸色生殘涼暗光,事情在他眼裡,只會變得越來越有意思。
令他冷血沸騰,嗜之聞腥。
「試問坦族君王為何會這個時候出使大郢?桑邶又為何會在這時候,呈這求親和詔?」
這個時候,進退皆困。
「溫卿以為,這封和詔,該接不該接?」
溫庭之指尖泛涼,不覺秋風卷襲。
「接或不接,都將是戰爭引線。」
不接,意味著拒和。桑邶若無法和親守平,那麼有理由可以對坦族開戰。大郢若出兵鎮援,那麼兵力削減,邊境則有了可乘之機。
接,意味著與大郢幾朝和平的坦族,接受同桑邶的守和。那麼契雅若真的嫁過去了,坦族這樣的一個小國,與桑邶的和親無異於代表著妥協。
那麼在其他鄰國眼中,在此戰爭暗涌一觸即發的局勢下,坦族自然失去了大郢的庇護,這個民族在他們眼裡便再毫無威信可言。
和親若成,坦族將被鄰國虎視眈眈,肆欲妄圖吞併領土。
一旨求親和詔,時機天成。
桑邶對大郢帶去的威脅,任朝代更迭,從未減弱。他們稱強統治的道路上,大郢是一枚固在心上的釘子。
大理寺
席捲的冷風暗催愈烈,秦大人立在書桌前,垂眸望著冊薄良久。他眼底神色無從可辨,身影沉直,背逆淡光。
半晌,秦大人合上桌上冊薄,抬眼是靜謐林深。
望著眼前刑部吏官,淡聲開口,嗓音如木質纖穩,一字萬沉,「令。」
第57章 苦寒多萋側 (三) 行令召辦。
大理寺牢獄, 蘇書令身亡。
禁軍層困,凡身鐵騎。
毫無起伏的步伐踏聲齊整沉重,幾欲山外排山倒海。
上卿府水泄不通。
秦書站在書房外, 不知是深秋蕭瑟,還是因為衣裙單薄, 周遭皆侵涼意。
裴郁卿緩步走來,金線滾邊古玄冠逆光熠熠, 身前的仙鶴刺繡栩栩如生, 玄紫官服日月輝映, 清貴如廝。
如初初相遇。
「不是太子,對不對。」
她問,聲音意外地平靜, 心緒也出奇的安寧。
「阿珩,這之後,蘇氏清白千古。」
他低聲似自語,淡然無波,她卻沒來由地心下輕疼。
裴郁卿低眸看著她問, 「殿下, 倘若命途可改,結局天定, 可還值得為之去做什?」
他要的並不是答案。
秦書眼底生澀, 堅定不移, 「值得的。」
人生一世,本就從來違抗天命。要你退, 你便要披荊斬棘地向前走。要你死,你則在摧毀之中偏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