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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炮不傷人,就是聲兒響。
小夫妻喪心病狂,秦書瞠目望著滿空朝她丟過來的小炮竹,轉身逃跑的空擋不忘喊裴郁卿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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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裴大人,正陪御駕隨行。
一路聞陛下話里話外,陸欽臣的巡按御史之位該是塵埃落定了。
「年後給靜嘉擇婿,朕便將慶川軍作榜,卿覺何如?」
陛下問話,溫庭之看了看裴郁卿,對上他示意自己說話的目光,開口道,「陛下為慶川軍歸置費心不少,此法自然不錯。」
「不過,此舉只怕也或多或少招來一些別有用心。」裴郁卿道。
文帝沉笑了笑,偏頭側過來一眼,「裴卿所言正中下懷,正因如此朕才想著看看,到底是誰那麼想要手握兵權。」
否則也不必大張旗鼓辦什麼文武兩試招親了,只要靜嘉有喜歡的,過得了陛下這一關便成。
繞漣鳶湖而行,盡收眼底的是滿湖波光,岸連粲然。
在臨湖此岸,再往前過轉廊便可回到宴場。
萬花深處,燈影微弱的西北角,似有一紙幾色明燈掛落枝梢。
這個角度走過來,在四周不甚明的後園,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剪漂亮的燈輝。
文帝步伐緩停,凝眸看向那顯明的紙燈。
眾人視線隨之望去,依稀可見是精緻可觀、比燈籠要特別的紙燈,招展開,像是一把傘的形狀。
裴郁卿微微沉眸,看向溫庭之。
正在此時,陛下開口喚人,「去將那傘燈給朕摘下來。」
陛下嗓音平靜,但伴君長久,不難聽出此刻已是龍顏不虞,聲壓隱怒。
成和公公忙抬手招呼身後的小太監跑過去,將那枝頭掛著的傘燈摘下來,快步呈回御前。
近了眾人才看清,當真是傘燈。
一柄傘的形狀,倒掛在枝頭,傘下一剪燭火,傘面至傘檐所繡栩栩寒蘭,傘頂墜下的是桃符,所題二字,衛寧。
身後臣侍一瞬皆屏氣凝神,無人敢言辭。
天子眉斂下眸底是幽翻盛怒,良久,陛下掀袍一腳踹開了這紙燈,呈此傘燈的小太監被踹到了一旁,滾了兩三圈。
隨駕一行,眾人紛紛皆跪。
「傳,雲氏溫儀!」
陛下親傳,小太監踉蹌著起身,連忙跑去宣人。生怕晚了一步便被殃及池魚,丟了性命。
雲挽接到口諭便前往漣鳶湖西側,納蘭忱跟著一同而來。
她在見到那一紙傘燈時,便心寒意冷,明了大半。
別人不知,她卻最清楚陛下為何動怒。傘燈祈福,是衛寧長公主想出來的。當年陛下尚是文小王爺時,衛寧長公主每逢春節之夜,便會在王府為他掛滿傘燈。因為文小王爺怕黑,這是從未敢向他人言說的秘密。
她畫藝不佳,便教雲挽替她作傘面。
衛寧說,天燈飛至天上祈願,照不亮紅塵,而傘燈落人間,只為納蘭祈福。
每一柄傘下墜著的桃符,皆題一個小小的『文』字。這是他獨一無二的東西,除了他們三個,再無人知曉。
漣鳶湖周,有一座亭榭。
於此屏退旁人後,亭下只剩裴溫二卿,和成和公公。
「臣妾,參見陛下。」
雲挽行禮叩拜,尚未起身,那傘燈便被扔過來砸在她身上,殘破不堪。
「雲溫儀,你想幹什麼?你告訴朕你想幹什麼!」
方才壓抑的隱怒,此刻盡散。
文帝目光如利,那是唯天子方才蘊得出的寒迫之威壓。
傘燈砸過來時,燭火雖滅,燃溫仍在。
雲挽手背不明顯地紅了一片,她拾起傘燈,恭順回答,「陛下恕罪。」
她無話辯解,也無從辯解。
因這傘燈確是她所制,被人利用無可奈何。
「怎麼,你認罪?」文帝上前一把拽起她,雙目深暗,藏著無盡望不見底的淵底,他嗓音嘶沉濃抑,「雲挽,你好大的膽子。你是在提醒朕要歸還你雲氏的兵權,還是又想來試探朕的底線?」
如此動怒的陛下,納蘭忱從未見過。
父皇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似乎無論如何也難以摸透心思。
雲挽手腕似要被他捏碎,臉色微白,額角也疼出薄汗。
納蘭忱看在眼裡,掀袍跪在一旁忙向陛下求情, 「父皇息怒!」
雲挽雖在後宮不受恩寵這許多年,可從沒人敢對她『看人下菜碟』,其中緣故她比誰都清楚。
在她心裡,陛下永遠是那個帶她策馬,抱著她在宮城樓頂俯瞰上京城,執花仗劍的少年。
他比誰都待她好。
「父皇!」納蘭忱拽著他的袖子,文帝看著雲挽失色的唇,擰眉推開她。
他揮袖甩開納蘭忱,看過來的目光令人心怔,「納蘭忱,你還敢向朕求情?在朝前覬覦儲君之位,你當朕昏庸至此,什麼也不清楚嗎!」
納蘭忱眼眶薄紅,毫不躲避地看著他素來崇敬的父皇,「兒臣沒有。」
他尊敬太子哥哥,畏敬父皇,從未有不臣之心。縱然清楚朝堂有傾力為他之勢,亦從未有僭越之意。
「你沒有,那你的那些信臣,麾下謀士呢?朝堂之上如今風向如何朝你倒,你當朕絲毫不明?!」
石桌上瓷茶盞具雖袖應聲而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支離破碎,碎片砸過來,在納蘭忱額角劃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