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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書終是沒再說什麼,她有些話,現在還不能和他說。
溫氏是太子一黨,但溫庭之所為的,其實是君主,是儲君。他和那些趨炎附勢的黨臣是不一樣的,他所看到的,只是君臣。
第12章 大婚 吾妹令珩。
七日之期,眨眼便已經過去。
再身著霞帔坐上那花轎,百味雜陳。說不上是什麼,明知只是一個儀式,心底那隱隱的緊張和心悸,卻還是不能免俗。
是因為成親這件事的意義終歸有些重,還是因為要嫁的是裴郁卿?
秦書不願去想。
她坐在嬌子裡,手上遮顰的團扇隨手搖著,吃著一邊令司音悄悄準備的糕點。
只是為了墊墊肚子,也沒敢吃太多。
有風裹著花香自車簾罅隙悄然捲來,秦書指腹輕拭了唇角,掀開一角帷簾探看。這一方天地視野,有漫天花瓣墜落飄零,天色很藍,仿若淋無根水洗滌。
耳畔熱鬧之聲非凡,有孩童稚嫩的歡聲。秦書忍不住趴在車窗上,伸手接到了一片粉白的花瓣。司音見她越來越放肆,忍不住遮好車簾,無奈地望向她,「殿下......」
秦書收斂一些,無辜地看了看她,乖乖坐回去。
上卿府一派喜景,賓客盈門。
好在之後都是裴郁卿的事情,她不必去應付。
執手的那一刻,還是不免心顫。
秦書偏頭看到他,紅袍喜服穿在他身上,是多風華,全然是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氣質。若原本是攜月冷光如仙,眼前便是魅惑眾生的妖孽。
他手掌寬溫,應該是有些熟悉的,但其實很陌生,卻又很安心。
這樣和他並肩一路走下去,好像真能過眼便天長地久一般。
夜深之後,通明的府邸卻未黯半分。
連跳躍的燭火都似乎比尋常光焰更亮,要以微薄之力照徹如墨的黑夜。
上一次坐在這婚房裡,歡欣幸雀,覺得自己如願以償,此後一生都將喜樂長寧。
她並非一開始就是所謂的皇族長公主,懂得朝堂頹靡敗腐,大郢殘燭淚燃。那時候她和所有的年華少女一樣,滿心只有純粹美好。她以為自己可以和自己最喜歡的人攜手終生,以為大郢從來都是千秋萬代。
直到一步步靠近裴郁卿的心,越了解他,才發覺自己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他眼中沒有情愛牽絆,甚至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有用來利用的價值。
她對他的感情,就是有這樣的價值。
若她原本應該和他一刀兩斷,再不趟那渾水。可想來也荒唐,她竟就這麼甘願被他利用,甚至和他一路走到了盡頭。
燭影搖晃,映照著半昧玉顏。
皎似輕雲蔽月,飄若迴風流雪。半斂的眉目藏著遙望不及的溫柔和清幽縹緲,她坐在那裡,輕輕轉著手上的團扇,扇面上嬌艷欲滴的牡丹花瓣是用真花而制,蝴蝶刺繡振翅栩栩,映照花台,美不自勝。
凝霜素手執扇,睫羽比蝶翅翩然,容姿比牡丹國色。柔意輪廓好似細筆緩緩勾勒,自畫中漫步而至,顧盼風華。
裴郁卿來時,入眼所見便是如此。
秦書看著扇面出神,聽見推門聲方才抬眸看過去,四目相對,竟是沉寂無言。
她終是先開口道,「這麼快就結束了?」
「我找機會脫身了。」
他走過來,坐在她對面。
秦書瞧了他一會兒,悄然含笑。上輩子倒是沒發現,在成婚之後,裴郁卿在她面前便不再稱臣了。
裴郁卿見她一個人坐在這裡,啞然笑道, 「嬤嬤丫鬟都被你遣出去了?」
原本還有一些禮儀規程,那些過程,秦書想著就算了。
她點點頭,「嗯。」
秦書望著他,目色深深映著光影,從她眼裡似乎能看到千言萬語,再一眼,卻又悄然歸於寂靜。
她笑了笑,低頭放下手上的團扇,倒了杯茶給他。
「你應該喝了不少酒罷。」
他道了聲謝,「還好。」
「今天,太子也來了吧?」
秦書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隨手撿了塊棗泥酥輕咬了一口。
裴郁卿抬眼看了看她,飲了口茶笑嘆道, 「嗯,我想太子,今夜當會送我一份新婚之禮。」
原來他清楚的很。
前世大婚,她只知道他後來聽人稟報了什麼,就出門去了,具體做什麼,她一概不知。如今想來,估計就是太子殿下的手筆。
她吃了幾塊糕點,忽聽裴郁卿問,「很餓?」
秦書愣了愣,才發覺自己吃了許多,微嘆道,「一天沒吃什麼,當然餓。」
他倒是忘記了這茬。
裴郁卿正欲喚人,想了想還是作罷。他起身朝她伸手,「走吧。」
秦書莫名,「去哪兒?」
「吃東西。」
帶她去吃東西?
秦書眨了下眼睛,看著眼前白皙如人清輝的手,受蠱似的抬手過去。他回手握住她有些涼的手,將人牽起來。
隨即裴郁卿將團扇拾來遞給她,秦書接過來,不明所以,「還要帶這個嗎?」
大婚之夜都破格去吃東西了,還要守著遮顰的規矩?
裴郁卿抬目看著她,漫聲道,「擋著。」
他說完牽著她出門,秦書雖茫然不解,還是聽話地舉在眼前,跟著他走出去。
原本以為裴郁卿待她去小廚房吃些也就好了,誰知道他直接帶著她去了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