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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望著殿下,思思情情。平日裡菩提無樹,明鏡非台的涼薄之心,此刻儘是纏著些綺麗婉詩。
秦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視線漾漾,在想那婚書。
「今夕何夕,邂逅子兮。吾卿嬌嬌,未及畫眉。此間辰星千移百轉,待其華桃夭灼灼,玉帛戔戔,迎粲而歸庭。此情不移,不問別離。」
最終還是沒能逃過去。
秦書淡愁不展。
上輩子以為這是裴郁卿寫的,不知道有多喜歡......
十七年前,秦關秦大人同至友相約,若夫人所生公子,便教他與那時好友已五歲的小兒郎結義為兄。若所生千金,便結良緣之好。
小千金四歲時,和小公子初次見面。
小公子見著了出生四年的未來小娘子,寫下了這紙婚書。
對於九歲便能屬文的小兒郎來說,寫一紙婚書根本算不得什麼。
很不幸,秦書就是那個千金。
更不幸的是,這婚書是裴上卿送來的。
父親得知裴上卿便是已故好友當年的養子,亦是詫異不小。
尤為令人頭疼的是,這一回秦書知道這婚書並非是裴郁卿的。
她這是栽在他手裡了不成。
不行......此生一切皆有定數,她手握命理,絕不重蹈覆轍。
她要長命百歲,裴郁卿要安穩周全。
然後待令太子撤位,她便同裴郁卿和離。
後半生天寬地闊,他二人換一種活法。
皆大歡喜。
秦書如今沉暮夢回,還是常能見到,那晚冬雪徹夜。
上輩子和裴郁卿夫妻十幾載,她才得知那老混蛋連這婚書都是騙她的。從夜宴初遇,再到以婚書求娶,算計的恰到好處,一步步皆是他設計好的。
她初遇便芳心暗許,後來『陰差陽錯『地知道他們早早便有婚約,知道他就是那有過人之才的小公子,以為他們是命中注定,徹底被他勾的失了魂。
自然,這『陰差陽錯』,也是他算好的。
秦書當時自己知曉此事,並沒有什麼不可收拾的情緒。她只記得自己看著那婚書笑了笑,是笑自己還是笑裴郁卿,早已記不清了。
他瞞了她一輩子,她也瞞了他一輩子。
她是有機會離開他的,但是為什麼自己甘於沉墮,同他不死不休地相對到最後,她也不清楚。
最初的真心,她也早就找不回來了。
裴郁卿如今身份不比尋常,他的婚事,連陛下都要斟酌再三。
他手執這婚書並非多此一舉。
一來,可以將令珩公主的心勾的更牢。二來,可以有更穩的把握,讓陛下賜婚。
陛下雖有可能將這宗族外出的公主嫁給他,但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此一來,至少足以十拿九穩。
婚書不可輕廢,無實背景的公主,身份也正權衡在陛下的心頭上,縱怎麼衡量也都是使得的。
秦書到頭來也沒去查這婚書到底是誰的,當年同她定下婚約的小兒郎到底是誰。
總之這個人不是裴郁卿就是。
她所以為的命里註定糾纏不休的緣分,全是裴狗賊平白造出來的。
那老東西可能也想不到,她這麼好勾搭罷。只一句『參見令珩公主』,便將她的死心塌地給騙去了。
秦書慢條斯理地在心中規劃,直到裴郁卿喚了她,「殿下。」
「嗯。」她心不在焉地應聲。
「該洞房了。」
「嗯......嗯?」
秦書還沒聽完他的話,眨了下眼睛品過味兒來,才抬頭恍然察覺他醉人的目光,然後心跳就紊亂了。
明明十八歲的年華,這心臟怎的總是不安穩的樣子。
她一把從他手裡抽回了自己的衣裙衫角, 「誰要和你洞房!」
裴郁卿笑了一聲,沉沉低朗,傳進耳朵里,秦書耳根都開始發熱。
「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燭夜,難道不應該嗎?」
聽聽他說的這是什麼不成體統的話。
想前生大婚,他壓根沒這個想法的......
秦書收拾好思緒,不搭理他,顧自去拆飾準備就寢。
她將所有釵環都拆下來,青絲無綴。先把婚服給脫了,再洗漱。
秦書隨手解了腰帶,正要脫衣服的時候動作才驀然頓住。
她悄悄回頭,和裴郁卿坦然欣賞的目光撞了個正著。秦書瞪他一眼,「你看什麼!」
上輩子除了那一夜......她都自己一個人慣了,他們倆也從來不同居,哪裡有這種顧慮。
裴郁卿無辜地扇了下纖濃的眼睫,「怎麼,不洞房,自己娶回來的夫人看也不准看?」
秦書咬牙,「當然不准!」
他們關係才沒有這麼好......
不知道是哪裡出錯了,她也不是不認識年輕時候的裴郁卿,可眼前這個和她印象里的,怎會相差地如此遠。
就好比她記憶里的裴大人,這種情況下絕不會坦蕩磊落反問她,「看一下犯法嗎?」
「......」
秦書說不過他,只能幹瞪著他,「你不許看,你去睡書房。」
「憑什麼。」
她語塞,攏好衣服往門口走,「那我去。」
不跟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孩子一般見識。
裴郁卿腿長的緊,三兩步走過來,秦書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他給攔腰抱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