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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華年看著她, 恍然沉陷, 似能這般看她許久。
魏淮皺眉,視線在這兩個人之間來回掃, 總覺得有一些微妙。
上卿府這會兒裴大人和殿下都不在。
秦書則是去找了一趟溫庭之。
但孰料他不在府邸, 府上書童說溫大人剛離開, 是要送陸欽臣出城去。
秦書聽罷只能立刻掉頭,乘馬車往城外趕。
她本想令溫大人引見陸欽臣, 想將一切都弄清楚。除了調查當年往事,秦書還讓司音去查了查那位從頭到尾都只在話里話外聽到過的陸欽臣。
從一開始他便是裴大人布至京城的棋,恰巧同葉檀那時候說的一樣, 梅伯伯養子姓陸。
秦書沒有跟你切實的證據,只像是死馬當活馬醫,抱著瞎貓碰死耗子的心態,直覺感知或許這位欽臣大人或許應該有什麼的。
然而查他的結果是一無所獲,除了為官經歷,其餘皆是一些無足輕重的背景,很乾淨,也很正常。
但越是這樣,秦書那股無名的直覺便越強烈。
她一路駕車到城外,直到了離城不遠的山林湖溪處,路上也未曾見到溫大人或者官車的影子。
若在她到訪之前剛離開府,她這般追也應當能能夠追到才是。
秦書下了馬車在原地前後望了望,遺憾地嘆道,「罷了,回去吧。」
她放棄這個念頭,正欲轉身回馬車,走了兩步便覺腳下踩到了什麼。
秦書收回步子,在地上的落葉下發現了一角露出的玉,她彎腰掃開葉子撿起來,才看清是一枚月牙形狀的白玉。
她有些訝異地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確認是溫庭之的。
她認識這枚玉。
不是溫庭之尋常佩在腰間的,而是時常繞在袖下手腕上,或是戴在衣領下。經年時久,玉澤潤瑩通透,漫著沉檀香,是很珍貴的。
秦書看了一會兒,發現玉的墜鏈上有血跡。
她心下微驚,抬頭四處看了看,才赫然察覺自此處往林子裡去的方向,有極淡的血痕。
溫庭之......
秦書囑咐府上的小車夫在原處等她一會兒,她提著裙子朝林子去。
此處林子樹木稀鬆寬敞,穿過去走一會兒便能看見一條清澈寬河。
秦書攥著玉佩沿著河流往下游尋,那若有若無的血痕到一半就沒有了。
再往前,就見墨青色身影躺在河邊的石子灘上,秦書怔愣瞬間隙跑過去,果真見到是溫庭之。
「庭之!」
她到他跟前才發現他胸膛有劍傷,血色濃浸沒進深色衣袍里。
秦書伸手想扶他起來,溫庭之沉昏間,眼皮輕掀,半道清明,眼底深色冷意,下意識便對靠近之人出手。
他只是失血過多有些暈目,並未失去意識。
雖受著傷,下手卻仍然狠。
秦書被他梏著脖子壓制在地,右手腕被他一隻手牢牢禁錮,無處使力反抗。
她只一瞬間便喘不上氣來,只能拿左手拼命扯他衣袖。
「庭......庭之......」
溫庭之翻身壓倒她才終於看清是誰,散去了眼底陰霧連忙鬆手。
秦書咳了兩聲,隱隱委屈。
怎麼自己每回見他都被他當壞人制服。
「怎麼是你。」
他也頗意外,手繞過她後頸將人扶起來,道了聲歉意,「可傷著了你了?」
她每回出現的時機似乎都不恰好處。
溫庭之嗓音有些低,擰眉看著她。
秦書搖了搖頭,「沒事。」
她擔心地看了看他的傷,重新過去攙他, 「庭之,這是有人要殺你?」
「嗯。」
他唇色有些淡,秦書一時不知從何下手,想扶著他起身,「走,我的馬車在外頭,我帶你回城。」
「不行。」
溫庭之拉住她,解釋道,「方才來要我性命的人不少,所幸暗處有侍衛隨行。這會兒不敢進來,是怕我有更多的人埋伏在這裡,我若走出林子,他們便會重新殺回來。」
秦書揪心地看著他的傷,蹙眉微凝,「為什麼會有人要殺你。」
他笑了笑,分明虛弱成這樣,竟還能淡淡漾出好看的笑意,「殿下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秦書恍惚了一會兒,明白過來。
他是御史大人,監察百官,有清君側的權利。
想要他性命的人,只怕不比裴郁卿少。
「那......現在怎麼辦,你不能出這林子,要如何回城?」秦書拿著手巾去浸了水,回來替他擦乾淨手上漸乾的血跡。
「我的人應當已經回城,等他們來了才算沒有危險。」溫庭之頓了頓,緩聲問,「殿下怎會在此?」
秦書將玉墜子還給他道,「我是因為在林子外頭撿到了這個。」
溫庭之看向她,「殿下出城,是來尋我?」
她點頭。
「可是有何要事?」
特地追出城來,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秦書想了想,復搖頭道,「也沒什麼,此事以後再議。」
他暫時沒辦法離開,秦書乾脆令小車夫回去給裴郁卿通風報信。
溫庭之輕輕喟嘆,覺得她貿然進林子委實不妥。想讓她先回去,但她又做不到棄他不顧。
夕陽已落,趁著天色未暗,秦書想替他處理乾淨傷口。
溫庭之猶豫著將上衣褪至一半,一些欲言又止在面對她純粹的擔憂里消散。他這會兒若說什麼男女大防的話,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