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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書不防撞進他眼裡,心悸微震。
該死,他看她做什麼?
還用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真當她心智堅定不成?
裴郁卿見她不好看自己,唇角微勾,對靜嘉道,「我和你囑咐幾件事情,你牢牢記住。」
靜嘉點點頭,「裴哥哥說的話我一定聽。」
秦書聞言不覺哀嘆,還真是個沒良心的死丫頭。
不過也好,她現在這個年紀目光都是長在裴郁卿身上的,在靜嘉耳朵里,他說的話一定比自己說的要中聽。
秦書漫不經心地挑了串提子,拿在手裡吃。
前世
靖侯世子設計靜嘉,以無恥手段毀了她的清白。最後因為一句可笑的女子貞潔,掩蓋了此事,將靜嘉下嫁給許辰良。
那時候秦書無論怎樣替靜嘉討要公道,都抵不過他們所謂的貞潔。
分明是受害者,卻成了最見不得光的人。一個清白乾淨的少女,被最骯髒的手段構陷,卻還要委身嫁給這個傷害她的人。
秦書無法想像當時靜嘉到底有絕望,因為連她都被周遭的輿論壓的透不過氣。
她不明白為什麼許辰良這樣的無恥之徒真的可以得償所願,更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將女子貞操看的比她們的性命還重要。
而後來秦書發現,在這個世道,不止外人,連一個女孩子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貞潔比高過性命。
她曾對裴郁卿說過,若有人敢將這般骯髒下作的手段用在她身上,她哪怕遍體鱗傷挫骨揚灰,也要叫對方嘗遍百苦,千刀萬剮。
憑什麼以自己珍貴的生命,給傷害自己禽獸不如的東西殉葬?
而上輩子,哪怕靜嘉誓死不嫁,身為皇室子女,為了所謂的皇室顏面,怕是連自家人都要逼她。
秦書翻去過往種種,垂眸望著一地的光影。
不知是月色還是燈火。
她說過此生要讓自己過得開心。
想要拒婚,想要換一種活法。
一次次想要逃離原來的軌跡,說到底,是她害怕,是她在逃避,是她不敢再像上輩子那樣為了自己心底的暗光而義無反顧地豁出去。
她好像覺得只要遠離了裴郁卿,就可以換一場人生。
可她甚至忘了,重來一次,她還是秦書。
也依然是納蘭令珩。
她所有的憧憬期望,她的理想,都沒有變。
上輩子為了這些同裴郁卿攜手半生,此生她明知可以改變,難道可以做到坐視不理嗎?
未來所發生的事情,若在她所掌控的範圍內,她如何好好當一個心無雜念的少女,過一番安穩無虞的人生?
即便不嫁給裴郁卿,或者直接假設嫁給了溫庭之,亦或是別人。
她就能不理這世間這些令她窒困的條教,不去做她上輩子沒有完成的事嗎?
她攜帶所有的記憶回到這裡,難道真的可以,拂去一切,只過另一番平淡人生?
思緒憤憤,光影浮華。
一切在她眼底浮光掠影,惶惑困頓,豁然開朗。
秦書不知道問了自己多少個問題,又駁回了多個答案。
最終化作了一聲輕笑,通透豁達,也無可奈何。
第8章 如果你願意 這一次,我會護住你。……
靜嘉公主生辰夜宴,裴郁卿一策,將計就計。設計許辰良,將他欲對公主不軌的意圖坐實,陛下由此奪了靖安侯之封,靖侯教子無方,念其氏族軍功,不累其父,只判許辰良流放滄幽。
原本秦書想,只要護好靜嘉,不讓她落入許辰良的圈套就好。可裴郁卿說,許辰良不過是太子覬覦慶川軍的一步棋,一計不成還會再生一計,骯髒手段遠是防不勝防的。
斬草除根,這是裴郁卿上輩子也教了她許久的道理。她同他比起來,實在優柔寡斷了許多。
秦書將華容道送給了納蘭忱,他果真很喜歡。給靜嘉的禮物是一顆夜明珠,她向來就喜歡這種漂亮又不實用的東西。
而陛下趁此機會,口是心非,十分不情願地通知秦書,他送了她一座公主府作為嫁妝。
生辰宴結束,夜色已然深暗。
分別之後,一時間只剩了裴郁卿和秦書兩個人。
裴府和秦府並不順路,但秦書有話要和他說。裴郁卿目送她上馬車之後,見她掀開了帘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裴大人,這夜深人靜的,你放心我一個人回去?」
裴郁卿默了默,便瞧她放下帘子坐了回去,嗓音懶懶的傳出來,「送我。」
公主殿下有令,不敢不從。他招呼自己的馬車跟上,隨後坐上了秦書的馬車。
她懷裡抱著個小小的香薰球,暖香陣陣,瀰漫四處。秦書靜靜看著坐在她左手邊的男人,目光放肆地巡過他眉眼鼻樑,將這張誤人終身的臉打量了個遍。
裴郁卿能感受到她如炬的目光,抬眸看向她,「殿下可是有話要和臣說。」
秦書不可置否地揚眉,理直氣壯道,「你我早晚是夫妻,本公主自然得多多了解裴大人。」
她低頭擺弄香薰球上的墜子,「裴大人,這段日子本宮想了許久,思慮良多。」
「大人......唉,要不然,成親就成親吧。」她無可奈何地小聲嘟囔,也不知道是說裴郁卿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裴郁卿認真看著她,開口問,「殿下,此番答應,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