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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這樣的夜下,他甚至有些自私地不願同她討論京城的一切。在這天地山谷之間,他似能伴她終生。
裴郁卿看著身邊少女繪光的側臉,輕搖微恍的銀葉懷花耳墜,心口微動,身側寬袖下的手,正欲自然順勢牽住那柔荑。
誰料不遠處傳來了女子呼喊之聲。
「有人嗎?救命......」
一路上都有燈輝,那聲音又帶著濃重的顫抖哭腔,真情實感,在夜裡倒是不令人害怕。
裴郁卿回手捏著衣角,眸光微冷,如此好的時機竟也能被人打斷,起雲台不是個清淨之地嗎。
秦書看了看裴郁卿,不確定地問,「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裴郁卿順著聲音望向右側那一方天然生長的林子,一板一眼道,「似乎是那邊傳出來的。」
他們走在曠道平磚的路上,往右是一處自然雕飾的小園林,穿過園林的小徑,便是那叢木林。
秦書循著找過去,裴郁卿跟在她身後。
一眼望去的樹下草地,有個白玉蘭紋雲水裙的姑娘,她跌坐在地上,見有人來,連忙激動的揚聲道,「郎君,玉女!小女子傷了腳,困在這裡,可否幫幫我。」
觀此女衣著不似宮女,倒像是哪家小姐。
「你是何人。」
裴郁卿問了一句,那姑娘忙回道,「小女是溫氏清宜。」
溫氏。
秦書微微眯眼看了看她,「溫大人是你什麼人。」
對方似乎想了想,回答道,「是小女的表兄。」
像溫家這樣的世族,數不清的堂表兄妹就太多了,倒也不足為奇,不過這女子她前世也沒遇見過。
或許是因為來起雲台的日期提前了太多,一些事情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秦書和裴郁卿走近,溫清宜眼含未乾的淚水望著他們,她似乎很怕也很疼,但還是扯了個笑,「我原本是想來挖筍的......誰知道從那個坡上滾下來了......」
她朝後指了指,那邊的確有個不低的斜坡。
溫清宜看上去年歲應當是和秦書一般大,美目桃腮,柳眉粉妝。身上滾了一層灰土,倒添了說不出的靈俏。
秦書看著她有些不解地問道,「你一個世家小姐,怎麼會在起雲台?」
「我今年十六歲,過完年就十七了。十五歲的時候算命先生說我十六歲有劫,要送淨地養過這一年......我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年多了,過完年就可以回去了。」
秦書恍然,原來如此。
命數這東西也真夠缺德的。
裴郁卿看了眼她一直用手捂著的腳踝,「你的腳不能走了?」
她強忍著要掉下來的眼淚,點點頭,「很疼,動也動不了。」
秦書皺了皺眉,「莫不是骨頭斷了?」
溫清宜害怕地啊了一聲,裴郁卿蹲下身, 「我幫你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拿開手,不敢亂動。
裴郁卿只微扶著她的腳踝,她就疼的嘶聲。
溫清宜已經儘量咬唇忍著了,可還是很疼。借著皎皎月光,她這才有些看清了眼前郎君的眉眼。
遠遠站在那兒就一身疏疏朗月,原來果真生的如此好看......
秦書看裴郁卿檢查了一下,目光隨意掃到這姑娘,才發現她有些呆滯地看著裴郁卿。雖然夜色暗,看不清神色,但想來這小姑娘臉也應該紅了。
嘖,又一個被姓裴的這副皮相蒙蔽了雙眼的小姑娘。
「骨頭沒斷,就是扭傷了。」
他起身,低頭看著她,「應該是可以站起來走的。」
溫清宜愣住,「可是我站不起來......」
秦書輕嘆了嘆,彎腰扶住她的手,「我扶著你試試。」
溫清宜一手撐著身後的樹,借著秦書的力站起來,但一步也邁不開。
「好疼......」
她淚光閃閃,秦書沒轍。
「她好像走不了。」
「那怎麼辦。」
裴郁卿也沒轍。
他在想要不乾脆先把人丟這兒,再去找人來把她抬回去。
秦書瞅了瞅半步都動彈不得的小美人兒,隨口道,「要不你抱她?」
溫清宜聞言不自覺低下頭,咬唇羞赧。
裴郁卿眯了眯眼,「抱她?」
他好像不大願意。
秦書噎了噎,「那怎麼辦。」
裴郁卿看了眼溫清宜,淡淡道,「溫姑娘繼續這裡待一會兒吧,我們去幫你叫人。」
他說著就拉過秦書轉身要走,溫清宜著急忙慌,「誒!郎君,我......」
「人家一個小姑娘,丟這兒不合適吧?」
秦書拽住他,「況且起雲台也不似皇宮,不是隨處可喚人來的。」
裴郁卿沒什麼耐心管閒事,蹙眉問她,「那要如何?」
「她走不了,只能抱,要不你背她也行。」
秦書說的很是在理,裴郁卿胸悶氣短,眉頭愈發難舒,他沒好氣地回她,「你怎麼不背?」
「我......」秦書怔然,推了他一把,「我是女孩子。」
「你一個大男人,抱女孩子抱不動嗎。」
「你......」裴郁卿一口鬱火壓抑,他真想撬開她的腦袋,她的心,好好看看她都在想些什麼。
讓夫君抱別的女人這樣喪心病狂的話她竟然也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裴郁卿揮開她的手,負氣之下真想轉身就離開,把她也丟在這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