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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陳音希同樣解下腰間佩劍,準備追上陳茵兮和陳玄覽。
第84章 下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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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音希離開天市山靈脈, 一路循著靈力追過去。
同樣是御劍飛行,踩著玄覽古劍和踩把破劍速度完全不一樣,可謂是開著拖拉機追法拉利。陳音希追了一會兒, 發現直接追是追不上,她心底問候了一遍君元明的族譜, 乾脆把劍一收,直接拐去外城入內城的邊沿。
她果然在城門處等到了陳茵兮。
——說到底, 陳茵兮還是個守規矩的聽話姑娘。
咸雍城有宵禁, 近日又恰逢律法宗大考, 律令比往日更加嚴格。如陳音希所料,她生怕違背宵禁命令, 打擾了在內城休憩的考生, 一路御劍狂奔至內城區,又不敢繼續前行。
陳茵兮緩緩下落,直至雙腳踩到城門前乾淨的街道上。宵禁之後,夜晚的咸雍空空蕩蕩,光芒四射的靈石燈在雕刻著古樸花紋的籠中飄浮, 一路從外城盡頭延伸到城門。
明亮的燈將城門前映照至沒有任何死角,可每一個角落都了無生息。
縱然點燈,夜晚的咸雍,也像是一座死城。
陳音希靜靜地看著距離自己十幾步遠的姑娘,抬起頭時,剛剛難得爆發的陳茵兮,已是淚流滿面。
玄覽劍落地, 化作豆豆眉的小黑狗,上古劍靈用黑漆漆的眼睛看了看陳茵兮,蹭蹭她的腿, 又扭頭求助般看向陳音希。
她們許多次這般相望,但這次,在夜幕之下,陳茵兮雪白的皮膚和陳音希若璺紋般均勻裂開的義體外殼相對照,怕是再也不會有人將二者混淆。
陳茵兮擦去淚水,靜靜看著遠處的人。
後者卻只是歪了歪頭,紮成高馬尾的黑髮甩到一邊,和黑紅短打混在一起。陳音希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往前遙遙一遞,直接了當:「喝酒嗎?」
陳茵兮:「……」
她愣了愣,而後囁嚅道:「可,可現在去酒樓,是否打擾他人?」
陳音希一哂:「誰說酒非得去酒樓喝。」
說完她指了指身後的城牆:「我看上面就很合適。」
兩名姑娘往城牆上一坐,往前看,便是咸雍內城。內城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坐落於中軸線中央的行宮。
鋼鐵宮殿的範圍烏黑一片,比這滿城死寂更要可怖。
陳茵兮接過陳音希遞來的酒葫蘆,打開蓋子,稍稍抿了一口:「我……我沒關係的,謝謝你來找我。」
「我不會安慰你的。」陳音希冷冰冰開口。
「哎?」陳茵兮微微瞪大眼。
「你要是覺得被騙、被坑,始終被瞞在鼓裡,活在仇人的庇護下非常悲痛,覺得君元明和陸青雲都是坑害你的十惡不赦大惡人,」陳音希繼續說下去,「就想想蓬萊下城死的那些平民。」
「死去的平民……」
陳茵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我記得,」她艱難說道,「妖王鵔曾經對你我說,他知道得我者得天下。」
「嗯。」
「可是妖族動亂是百年前的事情,它們在九幽之地囚禁百年,怎會知曉我的存在,」陳茵兮喃喃自語,「我出生到現在也不過五十餘年罷了,除非有中原人為妖王鵔通風報信。」
說完,陳茵兮似是想通了什麼。
她淒涼般笑出聲,掂了掂手中的葫蘆:「竟是如此,音希,你我都是劊子手,和師……和君元明也沒什麼兩樣。」
陳音希:還是挺聰明的嘛。
不愧是小說里描寫天賦極佳、心性極好的女主角。
所謂人在山中不見山,身處本身環境的人很少能看得清事實。也許是因為陳茵兮生性悲憫,常年奔走在貧民窟救助窮人,陳音希一個字兒都沒多說,她自己就反應過來了。
當在天市山靈脈里,陳音希捋清楚所有小說劇情暗線的時候,就徹底明白過來——文中描寫的爭端、分歧,還有各個方面的陰謀詭計,本質上就是一群上等人搶奪資源,然後牽連到了無辜平民們。
世家滅門也好,人妖戰亂也好,都沒什麼區別。
誠然她們沒有和君元明那個老畜生一樣算計同行,但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霸占住的資源,在蓬萊下城毀滅大半之後繼續修煉、內鬥,甚至是熱熱鬧鬧過年。
不至於罪無可赦,可對道德標準如陳茵兮般高的人來說,小惡也是為惡。
一時間,陳茵兮只覺得這世道荒謬地可笑。
她突然得知自己是個重要的實驗案例,活在仇人手底,接受他們的恩惠。原本足以毀滅陳茵兮立身之道的事實,這麼一想,反而無足輕重了。
至少與那些為世家、宗門禍害剝削的窮人來說,她養尊處優,從未見過風浪與真正的挫折。
然而……
「我該怎麼辦?」
陳茵兮又有些迷茫。
往日裡師父和大師兄總是會為陳茵兮安排好一切,她只需專心修煉就好了。現在籠中金絲雀獲得了自由,她卻不知道該往哪兒飛。
復仇?可她撼動的了太微宗的存在麼。
調查真相?可人死燈滅,將往日秘密公諸於眾,也不能迴轉事實。
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音希,我好羨慕你,」陳茵兮由衷說道,「你總是有自己的主意,知道下一步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