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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二人立刻停下動作。
只聽那窸窸窣窣踩著土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輕不重,卻格外有節奏。他們似是朝著東廂房過來的,木屐踩在地面上「咔噠、咔噠、咔噠」,直至兩個人形影子出現在廂房的紙窗外。
孔樂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一則是不知窗外來客是人是鬼,二則……他無比緊張地扭頭看向床邊的陳音希。
他真的很擔心陳音希一個想不開衝上去作死,這女人行為實在是捉摸不定,比鬧鬼還要可怕好嗎。
影影綽綽的人形停在廂房窗邊。
屋內二人誰也沒敢動,等了半天,紙窗之外的人形依舊一動不動。
陳音希頓時覺得不對味了。
就算是個怪物、異形,哪怕是克蘇魯呢,他也得是動一動的吧。至於幽靈鬼魂就更不用說了,這可是修行世界,鬼怪的存在是合理的。
小說里有明確說明,所謂「鬼魂」即是人死之後靈力不散造成的投影,靈力來自自然,嚴格來說也是活的。
可紙窗前的影子,除卻衣角隨風搖曳,本身仿佛不需要呼吸,完全像個木頭。
陳音希轉而看向孔樂安,張開嘴,做出「偵查」二字口型。
孔樂安吞了吞唾沫,拿出骰子,往上一丟,最終定格在【40】上。
少年人長舒口氣。
看這模樣應該是判定成功了。
他小心翼翼地朝著紙窗伸手,打開了一條縫——
雖則除夕賽中不得使用靈力,但系統也約束不到選手的身體素質。修行人耳目聰明,哪怕僅僅是窗戶開了一條縫,陳音希站的這麼遠,也依舊看到了後院中的情景。
站在紙窗前的,不是家丁,不是怪物。
而是兩個等人大小、粗製濫造,跟著夜風來回逛盪,甚至是沙沙作響的,紙人。
「沒、沒人,」孔樂安小聲說,「外面沒有活人。」
陳音希立刻架起新娘,邁開步子。
沒活人還不好說?
她踹開門,孔樂安幫忙扶著新娘跟上。二人一踏出院落,才發現院子裡圍著東廂房,站著七八個同樣制式的紙人。一樣的等身大小,一樣用便宜的染料大體塗出家丁模樣的衣物,手持紙刀紙槍,直勾勾地看著虛空,五官模糊不清,但慘白的臉蛋上左右分別兩個坨紅圓點格外扎眼。
是下葬時燒給死者的紙人。
陳音希和孔樂安這麼一折騰,天馬上就要黑了,四周灰濛濛的,一根針落在地上都清清楚楚。什麼聲音都沒有,唯獨冷風吹動紙人發出的細微沙沙聲。
太寒磣了!
別說孔樂安,連陳音希都覺得特別不吉利:「走走走,離開這陰間地方。」
孔樂安一張俊臉霎時間幾乎與紙人一樣慘白:「等等,等等!」
他一把拉住了頭也不回就往李府後門沖的陳音希。
陳音希:「怎麼了?!」
架著新娘的陳音希險些被拽一趔趄,她轉身——
不用孔樂安說話,陳音希也明白了過來。
四面八方不同方向的紙人,不知何時,扭過了頭,無聲地盯著陳音希和孔樂安二人。
行吧,這就是走不了了。
陳音希架著新娘,迎著面目模糊紙人的「目光」想了想:「先回東廂房。」
這架勢,他們肯定走不出去——反正恐怖遊戲裡都是這麼設置的!
她與孔樂安原地折返。
退回東廂房之後,陳音希把新娘放回床上。就這低頭抬頭的一瞬間,再看向院落,外面的紙人已經把頭「扭」了回去,繼續直愣愣地盯著自己各自朝著的方向。
陳音希:「我靠。」
知道第一個副本多少沾點恐怖風格,但是能不能不要這麼標準啊!
「怎麼辦,現在咱們兩個困死在這裡了。」
孔樂安看起來很緊張:「我就說過不要亂——」
陳音希:「閉嘴吧少爺,少抱怨幾句多動動腦子。這是副本,又不會真的死!」
她算是看出來了,平時孔樂安打打架、幫幫忙,都還好,但真碰到這種必須自己上的關鍵時刻,二少爺是真的不太行。
不過也不意外,畢竟社恐宅男都這樣。
他緊張,陳音希可不緊張。
系統不可能安排個死局,一定有破解方法。
眼下馬上就要天黑了,這可不妙。
陳音希又看了一眼院子裡的紙人,她試探性地再次邁開步子。
一踏出廂房門檻,陳音希再抬頭,發現紙人沒有任何反應。
陳音希:「……」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孔樂安驚訝地看著陳音希轉身重新架起新娘,再次走出廂房。
抬頭低頭的瞬間,紙人立刻扭頭看向她。
陳音希又退了回來,紙人回歸原位。
孔樂安:「你幹什麼?」
陳音希沒搭理他,直接把新娘往孔樂安懷裡一塞,拿著她的蓋頭扣自己腦門上,第三次走出廂房。
停在門前,她把紅蓋頭掀開一角,發現紙人又扭過了頭。
陳音希:「嘿嘿。」
懂了!
她立刻放下心來,把紅蓋頭往東廂房一丟,第四次走出去。
孔樂安目瞪口呆地看著陳音希,跨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背影豪橫地融入鬼氣森森的恐怖片場景,好似占山為王的劫道土匪般,直接把詭異無比、面目模糊的紙人一把抗在肩頭,完全是一副抗戰利品的姿態把紙人抗回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