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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轉頭看向裴晏,只見平日陰沉冷酷的青年,英俊的面孔極其複雜,無數情緒凝聚其中。
他的喉結動了動,而後艱難開口:「裴嬰,是我的父親。」
原來他那個害死母親、出賣兒子的酒鬼父親,曾經在親生兄弟那裡,獲得過天賦過人的評價,甚至能為咸雍城的城主做事。
這些事情,裴晏一無所知。
「不對啊。」
裴晏心情極亂,顧不得思考,可其他人還清醒著呢。
陳音希最先提出問題:「六十年前,這傢伙還沒出生吧?裴家也沒有出事。」
韓叔劍插嘴:「七年後裴家才捲入了嬴氏內亂當中。」
陳音希:「那這七年的記錄去哪兒了?」
她就不信了,連裴晏他大伯和嬴長寧說幾句話都有記錄,他爹為嬴長寧做事,做的還是解決靈脈枯竭問題這種大事,裴家不可能一點記錄都沒有吧。
眾人看向周良,周良平靜回應:「這得問嬴氏宗親。」
也是。
裴家滅門之後,檢測靈脈的權力自然落入嬴氏宗親手中,想必日誌記錄也歸嬴氏管。
如果這七年間有工作記錄,也應該在嬴氏手上。
「這可不好辦,」陳音希頓時不爽,「為了阻止調查,嬴氏都把族長推出來了,他們能讓你調查?」
「若我提出調查靈脈檢測記錄,嬴氏不得不給,」周良說,「但給多少,給什麼,還是他們說了算。」
是這樣沒錯。
類比一下,嬴氏就是負責批改小作業的組長,而周良就是老師派來突擊檢查的學習委員。學習委員看到的作業本本乾淨漂亮對題率高,完全有可能是組長就是挑了基本好看的上交。
這般伸手要數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能做手腳的地方海了去了。
「這樣——」
陳音希若有所思:「不然我再潛進嬴氏殺個人,你趁機跑進去調查?」
韓叔劍:「……」
那一刻,韓叔劍真的心生了違法犯罪的衝動。
——砍死這個禍害得了!當著韓君的面公然策劃謀殺,是瞧不起他還是瞧不起律法宗?!
就在所有人一籌莫展之際,難得安靜下來乖乖聽他人講話的阿姝,突然很是茫然地開口追問:「為什麼裴家的東西,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嬴氏要拿走?」
她不太理解這些人說的利益紛爭啊世家地位啊的概念,但阿姝聽懂了:他們討論的東西,本應該屬於晏哥哥,但現在被別人搶走了。
陳音希:「弱智別插嘴。」
阿姝暴怒:「你才弱智!」
周良忍俊不禁,好脾氣地解釋:「因為當時以為裴家滅了滿門,而靈脈檢測需要人做,只能先由嬴氏頂替。」
阿姝恍然大悟,頓時喜笑顏開:「但現在晏哥哥回來了,可以把這東西還給他拉。」
陳音希冷笑幾聲:「送給你的食物,你能吐出來還給別人嗎?」
阿姝:「才不。」
陳音希:「你都不吐出來,嬴氏憑什麼吐出來。」
周良卻先是一愣,繼而點頭:「倒也……是個辦法。不論如何,裴晏歸來,找嬴氏索要自家的東西順理成章。他們給不給是另外一回事,但倘若他們不得不給呢?」
這便是有辦法的意思了。
「有辦法你直說。」陳音希說。
「辦法確實有。」
周良一笑,轉而看向韓叔劍。
書生抄著雙手,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好脾氣模樣:「敢問韓君,律法宗大考,諸多修行人從五山六城趕來,可是落腳咸雍?」
「律法宗也容不下這麼多人。」
「那小生大膽假設,考生落腳起居、參與考試,都要借咸雍的地方。」
「往年是如此。」
「那負責管理考生、維護治安的,可是律法宗的人?」
「自然是律法宗的人。」
「那就得麻煩韓君,回頭與商君商議一聲,」周良笑吟吟道,「今年大考,可否請嬴氏宗族從中協助?」
「周良,你胡說什麼!」
韓叔劍聞言,惱怒叢生:「律法宗大考怎麼能讓那幫飯桶——」
話說一半,韓叔劍看著周良依舊不變的笑臉,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歷年來律法宗大考,都是一件要緊事。一防舞弊,二防治安,這麼大的事情,就算只是分出一點點事情交給嬴氏宗族,也夠他們忙個底朝天。
而這個時候,若是裴晏站出來索要靈脈檢測的權力,相當於給無暇分身的嬴氏來了個突襲。
辦法可行是可行,就是陰了點。
搞不好還得坑自己一把。
「你啊,」韓叔劍無奈道,「別的不成,就會給人找麻煩。」
「這……」
周良苦笑幾聲:「韓君這麼說,倒是也沒錯。」
…………
……
當天晚上,華暖閣。
與蓬萊不同,咸雍內城的建築古樸簡單,哪怕是妓()院,華暖閣也沒有雲鶯館那般寬敞牌面的後花園。陳音希來到二樓東側,走廊盡頭開著六尺寬的通道,往外便是個典雅的露天陽台,不過十步大小,花團錦簇,中間擺著一張不大不小的桌子。
想必華暖閣的客戶,想玩什麼才子佳人、月下私會的情()趣,就只能挑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