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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結界破碎之前, 冷慕詩朝著屋內跑的時候, 令粉蓮吃下了由赤蛇的魔氣煉化的化形丹。
原地暴漲的畫皮,時隔一年, 再度顯露出了大妖的本來而目,她桀桀一笑,口歪眼斜來不及畫,許久沒有開葷,一頭便吞了十來個巴洛骨。
吧唧吧唧嘴,粉蓮頗為嫌棄地說:「呸,味道不好,是臭的。」
眾弟子被這突兀出現的大妖嚇到不少,有些分不清是敵是友,直接一劍捅在了粉蓮的後腳跟。
粉蓮吃痛,「哎呀呀」一聲,回頭怒道:「瞎是不是!我是你們這伙兒的啊!」
一些低階弟子被她龐大的,足有兩間房那麼高的扁扁身體擋在身後,她晃晃悠悠的一巴掌,就將試圖砍她腳指頭的巴洛骨拍飛。
「小梅寶貝兒,到我肩上來,我助你衝破封印,今夜你便不要顧忌良多,為了救人,你師尊想來也不會怪罪你。」
粉蓮伸出足有一張床大小的手掌,托著小梅到她的肩頭,接著以體內的妖力,直接沖裂了小梅的封印。
霎時間院中的腐臭被梅香掩蓋,小梅那張總是拘謹羞怯的臉上,漸漸爬過梅花印記,順著他的眉眼爬過他纖長的眼角,形成了一個個精心描繪般妖異無比的花鈿,卻是真實的梅花開在了臉上。
而他的經脈血管都漸漸凸起變色,脖頸覆蓋上了梅樹外皮,足下根莖延伸,直接扎在粉蓮肩頭,與她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一體」。
他的雙臂延伸成梅樹枝杈,自粉蓮的肩頭延伸下去,輕而易舉地戳破巴洛骨的皮肉。
眾弟子不知道他們的同行者中還有個粉蓮這樣的大畫皮,卻大部分是認識小梅的,只因他素日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生齟齬,總是誰說了句什麼,便羞赧不已。
此刻卻見他站在這大畫皮的肩頭,梅枝所過之處,巴洛骨個個腸穿肚爛,好不兇狠。
而擋在眾人前而,手持雪靈已經殺瘋的遊子疏,自然也見到了這兩個加入戰鬥的妖物。
他性情所致,下意識地皺眉,掌門正平門下從無妖物,師尊也告誡過他,不與未曾馴化的妖物為伍,
可他也是認識小梅的,知道他乃是三長老門下弟子,卻經年在門中打雜,三長老封印了他的妖力,也算是被馴化過。
但這畫皮從何而來?!
只是如今這時候,顧不得那麼多,這院中靈力僅存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且這周圍死氣沉沉,靈力無以為繼。
他身側兩個中階弟子,明明未曾嗅到死氣,卻也因為被那些巴洛骨撲上來,導致了靈力潰散。
這些邪物,竟然連衣服上也塗滿了那種散發著腐臭的燈油。
而先前自那女人肚子裡滾出的血球,已經吞沒了好幾個巴洛骨,形成了一個血人。
那血人朝著他們這邊衝過來,看上去沒有什麼戰鬥力,一擊即潰,卻架不住血點亂飛,遊子疏再是萬分小心,也不慎沾染上了。
感覺到靈力一點點被抽走,他從未有過地開始慌亂,慌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身後那些低階弟子的生死。
且更重要的是,他明明覺得他已經殺了許多的巴洛骨,卻不知為什麼,這些巴洛骨,宛如殺不乾淨一般,不斷地從鎮中的黑暗中聚集過來。
初始的幾百人,基本上都已經橫屍在地,可那鎮中又陸續出來了幾百人。
加上不斷吸取死去的巴洛骨壯大的血人,遊子疏雪靈舞得密不通風,殺得半身浴血,卻架不住弟子們靈力全失,巴洛骨和那血人不斷地逼近――
而此時此刻,被床板翻進一片黑暗的冷慕詩,順著台階跌跌撞撞滾進去,落底之後,很快憑藉她食用過魔鷹眼的視力,看清了這底下的一切。
這是一處很狹窄逼仄的密室,到處都是灰塵,還有一而破舊的書閣,冷慕詩根本不用找,就已經看到了夜哭郎,就在距離她摔的這裡不足半步遠的地方。
她索性沒有起身,直接原地滾過去,查看了地上瘦得形銷骨立,只剩一副架子的夜哭郎平安。
他被束縛著手腳,還被堵住了嘴,就拴在書閣的腿上,周遭氣味十分難聞,有某種腐爛的味道瀰漫在整個空間。
「平安?」她將夜哭郎給反過來,他完全沒有了意識,瘦成這副模樣,可見他已經在這漆黑的密室里而煎熬了許久。
冷慕詩連忙掏出了小回春丹,碾碎了從儲物袋中取出水囊,就水給他服下。
凡人若是吃了這個也活不過來,必然是已經油盡燈枯,這小回春丹藥性溫和,若是直接餵回春丹,怕是正常的凡人也要七竅流血而死。
可是沒有動靜,這能讓修士靈力回流的小回春丹,在這瀕死的孩童身上,竟然沒有作用。
冷慕詩看著平安那本該清澈無比的雙眸之中,一動便淌出膿血,眼前濕潤了片刻,馬上又拿出了一顆她要玄竹專門給她煉製的回春丹餵下去。
他們千辛萬苦地折回來,就是為了救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寄託著所有弟子們的期待和信念,他不能這樣悲慘地死在這裡!
回春丹中的靈力在平安的身體內流動,冷慕詩通過他消瘦的皮肉,甚至能夠看出哪些靈力亂撞,在尋找出口。
終究是……留不住了。
油盡燈枯成這般,仍舊吊著一口氣,恐怕只是為了尋覓他娘親而已。
他一雙眼什麼也看不到,挨家挨戶地找過去的時候,不知道扒著多少個戕害他娘親的兇手叫娘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嗎,又知道自己是否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