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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捏著丹藥的手指指節,搓開蕭勉緊皺的眉心,正要將這幾乎能夠逆轉生死的丹藥送到蕭勉的嘴邊,法則驟然在她腦中開口。
――你可想好了,這丹藥餵下去,他無法依靠妖魔之氣覺醒天魔,這段劇情你走不了。
走不了,法則自然不會教她壓制其他的靈根之法,冷慕詩怎麼會不明白它的意思。
冷慕詩遲疑了片刻,蕭勉這時候睜開了眼睛,看到冷慕詩手上這枚丹藥之後,便突然撐著手臂坐起來。
接著他一把將丹藥搶下來,不由分說地打開冷慕詩的儲物袋,將丹藥塞了回去。
儲物袋都是有專門的符文封印,可蕭勉開冷慕詩的儲物袋,就像打開自己的,冷慕詩垂頭看他封好了袋口,這才想起自己的儲物袋口符文印,也是蕭勉畫的。
他真是悄無聲息,占據了她幾乎所有的空間。
「這個你不要拿出來,要保存好,」蕭勉說,「我沒事,你……」
他想說,你怎麼這麼傻,這藥若是給了我,你一旦遇見危險,不慎受傷的時候怎麼辦?
這枚丹藥有多重要,蕭勉怎麼可能不知道,臨走時,玄竹可是親自同他說過的。
這是花掩月取了冷慕詩一縷魂絲煉製,為的就是哪怕她真的出現了意外,最壞的那種意外,死了,也能夠憑藉這一縷魂絲,牽制她不入黃泉,不被勾魂官勾走。
而冷慕詩居然想要給他吃……
蕭勉都不是感動,他是驚愕,當然驚愕過後,更多的是心脈處如同被烈火焚燒被岩漿淹沒的炙熱。
冷慕詩不可能不知道這丹藥的作用,哪怕她向來不吝嗇丹藥,這等同於她的第二條命。
蕭勉一錯不錯地看著冷慕詩,她總是看上去寡情無意,知道他心思之後,對他多番拒絕和疏遠,但他只要肯退一步,她卻還是願意讓他親近,將大部分對鍛造經脈有益的藥,都給他吃。
而就連她的疏遠,也不是毫無因由,蕭勉曾經在問心陣中,親眼目睹她娘親和她父親的事情,又如何不懂,她是怕,亦是不信情愛。
蕭勉甚至都做好了三五十年,她都不能解開心結的準備,他也不急,他們都還年輕,這一次不成,他縱使會難過,也可以再退回去,繼續陪伴她走下去。
修者最長的就是壽命,他有數不清的時間解開她的心結,讓她相信自己並非如她想的那般少年輕薄。
可蕭勉卻未曾想過,她一遭回應,竟是如此濃烈如岩漿烈火般的回饋。
蕭勉想:他這短暫的一生,缺失了一段關於父母親人的回憶,剩下的所有時間裡,他從未被人如此堪稱瘋狂地愛過。
被這樣炙熱濃烈的感情包裹,他想,他再也無法愛上別人。
他按著冷慕詩的儲物袋,一時間心中百轉千回,千言萬語,卻只是從紅了耳根,到紅了眼眶。
他想問她,你都肯將魂絲煉製的丹藥餵給我,你還敢說你不喜歡我,不愛我,不要我?
可最後蕭勉聲音低啞,到底連逼迫她承認心思也捨不得,只含著笑意說:「殺雞焉用宰牛刀,你未免太小題大做,我這點傷……如何需要用五行丹。」
冷慕詩有些不自在地偏開頭,但片刻之後又轉回來,看著蕭勉說:「妖魔之氣入體,如果不能及時清除,會損毀修為,甚至靈根盡廢,大師兄之前說的話,並沒有說全,你該是知道的吧。」
蕭勉沒有應聲,看著冷慕詩片刻,說:「我知道的。」
「沒關係,我這點傷還是不礙事的,我盡力祛除,傷及些許修為也無礙,大不了……」他看著冷慕詩,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大不了跌了境界,等回到門中,你再煉製幾爐晉升修為的丹藥給我。」
丹藥提升的境界,就像是豆腐做的斧子,若能行得通,修士早就趨之若鶩,丹道就算再難走,又如何會凋零呢。
可蕭勉說得這樣輕飄飄,好像他真的對修為不在意一樣。
他的勤勉和積累,冷慕詩都是一點點看過來,知道他是說假話。
可冷慕詩也說假話了,因為蕭勉妖魔氣入體,不會損傷修為,也不會靈根盡廢,而是會喚醒天魔血脈。
劇情里,喚醒了天魔血脈,蕭勉就會性情大變,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就只喜歡冷天音那樣的女修……與她愛恨痴纏,對她強取豪奪。
冷慕詩想到這裡,悚然明白自己為何會想著將那五行丹給蕭勉餵下去,她當時拿出來的時候,只以為自己是見不得蕭勉痛苦,可現在她明白了。
她只是不想蕭勉改變。
她沒想過,這所謂男歡女愛,不明則已,一明晰,竟然比最烈的燒刀子還要後勁十足。
她有些慌張地站起來,背對著蕭勉,裝著整理衣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淡然。
「我們……」冷慕詩說,「我們也進去吧,我扶你。」
她轉頭,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彎腰扶起蕭勉,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蕭勉一手摟著冷慕詩的肩膀,一手扶著腰上已經稍稍好些的傷處,在這洞穴中的昏暗光線里,慢慢的跟著冷慕詩的腳步走,近距離地看著冷慕詩。
冷慕詩被他看得實在是不自在,她腦子還亂糟糟的,很多事情沒有理清楚,但她清楚的是她並非突然如此……
都怪蕭勉,日復一日的讓她不設防地接受了,到如今她想抽離,卻被他濃稠的情誼膠住了雙腿,邁不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