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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被活活打死,打得面目全非,看上去像是被一群人泄憤,屍體都刨得稀爛。
而此時此刻,冷慕詩從那些比真的夜哭郎還死狀可怖的同門弟子的身上收回視線,對上了對著他們揮起了鋤頭和鎬的鎮民們。
眾人急退,或迎劍格擋,但是無人動用靈力,且劍鋒鋒利,他們恐傷鎮民,一時間竟落了下風,明明是來增援,卻退得猶如喪家之犬。
冷慕詩被蕭勉護在身後,她不擅長這種群體對戰,但是她見這些鎮民足有一二百人,今夜他們若不還擊,怕是連同門弟子的屍骨都收不回來。
冷慕詩在蕭勉為她擋去一個砍向她的鋤頭的時候,正對上那揮著鋤頭的老者渾濁的眼睛。
這老者鬚髮皆白,腰身佝僂,本來這風燭殘年的模樣,該是早上哼哼唧唧出來曬個太陽都走不動的年歲,可鋤頭卻揮得虎虎生風。
冷慕詩距離蕭勉很近,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蕭勉以佩劍格擋他的鋤頭,手臂猛地一震,足可窺見這老東西力氣何其的大!
且這一群村民的眼中,都瀰漫著不正常的興奮,那樣子不像是活人打架的激動,更像是……妖魔獸在獵食的時候露出的眼神。
冷慕詩太熟悉這個了,她飼養妖魔獸這麼久,又時常去後山崖下取用那些野生妖魔獸身上的東西入藥,那些妖魔獸捕食之時,就是這種眼神。
這群分明呼吸正常的活人,擁有妖魔的眼睛,而且離得近了,一陣風颳過,冷慕詩竟然嗅不到他們身上的生氣。
這鎮中被當成邪祟的夜哭郎身上都有生機,這些活生生的,能呼吸能動,說話利索的活人,卻一片死氣沉沉,這是何道理?!
冷慕詩和眾人且站且退,她終於確認一絲活人的生氣也聞不到,這才拍了下蕭勉的手臂。
「助我結困獸陣!」
蕭勉簡直像是冷慕詩的提線木偶,她話音未落便飛身而起。
蕭勉瞬間運轉靈力灌注於佩劍,將冷慕詩足尖托起,以水雲的劍身為媒介,將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冷慕詩的身體裡。
冷慕詩頓時周身靈光大盛,衣袍與長發獵獵飛舞,她雙手極速在空中結印畫符,每一筆都快得只剩殘影,口中念念有詞——
眾人都被她這突然的變化給驚到,雙方暫時停手,鎮民嚇得稍稍後退,其中有人尖聲道:「修者不能以靈力對付凡人,你犯戒了!」
修者不能以靈力對付凡人,凡人又是如何知道?!
冷慕詩冷哼一聲,口中神神秘秘的聲音加大——牛旁邊一筆成一個小鴨子,小鴨子下了兩個蛋,蛋生出一條小蛇,小蛇飛起來變成一條小魚!
這是她快速記住符文的方式,本來在口中低聲說還很神秘,很像回事,但是出口就顯得實在是……腦子有病!
她最後一個音節和手同時落下,空中困獸符文顯現,冷慕詩抬手運轉靈力,一把將符文朝著下方這些鎮民拍去。
同時喊出一聲:「困!」
下一瞬,碎裂的符文四散奔逃,在空中拉出無數光點,而後……隱匿在地底消失不見。
冷慕詩累得夠嗆,從蕭勉劍上下來。
場面一度寂靜無聲,那些鎮民四外看了看,什麼都沒有,以為自己遭到了戲耍,頓了頓吼道:「娘的,耍我們,給我沖!殺了這些殺人兇手!」
冷慕詩他們受託付而來,就這麼在這些鎮民的口中變成了殺人兇手。
喊話的男人話音一落,頓時一眾鎮民再度朝著他們撲來。
有弟子驚得後退,但是冷慕詩就站在喊話那人的面前,雙手背在身後,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那人的大鋤頭眼見著就要給冷慕詩的腦殼刨開,但是就在那鋤頭距離冷慕詩的頭只差一臂的時候,「嗡」的一聲,先前冷慕詩拍碎的那困獸陣的光點,霎時間化為幾道光線沖天而起——
光線之間迅速以符文相連,將這群野蠻的鎮民全部罩在其中,威壓在陣中寸寸蔓延開來,轉眼的工夫到了負手而立的冷慕詩面前。
所有鎮民被壓得跪趴在地上,朝著冷慕詩兇狠地揮鋤頭的男人,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壓住了脊樑,對著冷慕詩五體投地。
「是……是妖術……」有鎮民惡狠狠地罵。
一眾弟子都被冷慕詩這一手震驚了,倒不是別的,主要是他們不是不能對百姓動用靈力嗎?
……好吧,這是陣法,畫陣用靈力,成陣不用……
可是……主要是他們也沒學過這種陣法啊?
連帶頭的遊子疏都盯著這個囚獸陣,一臉凝重。
但是好歹他們的危機暫時解除,鎮民都被陣法壓得趴在地上,弟子們收起佩劍,迅速朝著那幾個被打殺的弟子屍體跑過去。
「師兄……」
「師弟!」
「師姐……」
哀嚎聲傳來,同門之間,情誼如手足。
冷慕詩回頭看了一眼蕭勉,蕭勉下意識地聽了冷慕詩的話,但是到底是對民眾動手了,他眼神十分擔憂。
冷慕詩沒有安慰他,直接道:「他們身上沒有生機,你不用怕。」
別人聽不懂冷慕詩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是蕭勉是能夠聽懂的。
沒有生機?活人怎麼可能沒有生機?
除非他們都不是活人!
蕭勉表情頓時放鬆下來,說來也奇怪,還有點羞恥,蕭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