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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母親柔弱的臂膀不能扛起什麼重擔,卻是她整個世界的支柱,沒了母親,她的家自然也就沒了。
母親死後冷慕詩才開始後悔,若是年少之時她不那麼浮躁,好好讀書,她生活的那個國家,女子是能夠入仕為官的。
如果她入仕為官,是否父親哪怕看在她的份上,也不至於拒絕掉了母親瀕死之時的見面請求。
但是一切充滿悔恨的時光都無法回溯,冷慕詩被迫生長出從懸崖之上一躍而下的羽毛,只為了不摔死。
而死到臨頭,確實是最激勵人心的勇氣,冷慕詩從前都不知,自己的腦子除了話本子裡面刺激的劇情,居然能記住這麼多枯燥乏味的東西。
「你現在能開爐煉丹了嗎?」蕭勉順著冷慕詩的視線看向手記,問冷慕詩,「二長老讓你嘗試過嗎?」
冷慕詩停下,側頭看蕭勉,「今天的藥力不強嗎?」
蕭勉點頭,「我沒有感覺什麼痛苦。」
冷慕詩略有所思,心想難道是沒能成丹?
「再過兩個月,就是入門弟子比試,你到時候也要參加的,」蕭勉說,「丹道也要學對戰招式,二長老有教你嗎?」
冷慕詩湊近蕭勉仔細看了看,蕭勉微微後退,眼神閃爍看向別處,冷慕詩退開,他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滋味。
「你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冷慕詩又問。
蕭勉搖頭,「沒有,你聽到我問你的話了嗎?」
「聽到了,」冷慕詩說,「再等半個時辰,沒有藥物反應你就可以回去了。我師尊忙著煉丹,沒有教我對戰,我靈力太過稀薄,資質太低,貿然開爐煉丹,丹爐之內積累的靈力驟然衝出,成丹的最後一步是控制靈力流入丹藥,因此不能用防禦法器,我沒有控制力,會被暴虐的靈力炸死的。」
冷慕詩說著又低頭去看書,蕭勉看著她的側臉,片刻之後突然伸手來抓她的手腕。
冷慕詩翻書的手一頓,蕭勉嘗試著以靈力探入其中,查看冷慕詩的靈根狀況。
以靈力探入他人的經脈,這需要雙方都十足的信任對方,否則根本無法進行,蕭勉應該事先說的,好歹給冷慕詩一個心理準備,但是不知道抱著什麼樣不可言說的心思,他故意沒有說。
他想試一試,試一試冷慕詩對他是否戒備。
他其實不傻,藥力不上頭的時候,不被冷慕詩的舌燦蓮花鬨得東南西北分不清楚的時候,他是能夠感覺到每次餵過藥,她的態度就會驟然轉變。
她總是陰晴不定,總是忽冷忽熱。
哪怕上一刻嘴裡說著好喜歡他,下一刻就能當他不存在,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可她笑著叫蕭哥哥好哥哥的時候,炙熱的感情總能將這些陰晴不定烘烤得像是夕陽般溫暖舒適,因此蕭勉有些拿不準她。
不過下一刻,他的靈力宛如大軍長驅直入無人之境,冷慕詩手上還端著書,側頭迷惑地看著蕭勉,整個人對他毫不設防。
蕭勉短暫的清醒又在冷慕詩的經脈之中迷茫了。
他觸在冷慕詩手腕上的指尖滾燙,躁動地抬了兩下,又壓實。
他小心翼翼地探過冷慕詩的經脈,確確實實暢通之處孱弱纖細,根本無法做到引靈流轉。
他慢慢撤出了靈力,這是先天資質,他沒有辦法。
「你……」他語氣遲疑了下。
「怎麼了?」冷慕詩問他,「是不是感覺哪裡不舒服了?」
蕭勉搖頭,抬手合上了冷慕詩手裡的手記,拉著她起身,在冷慕詩莫名其妙的視線中,把自己的水雲劍塞在了她手中。
「我教你幾招對陣的劍術,」蕭勉說,「哪怕不能打,也能逃。」
冷慕詩滿腦子都是丹藥方子,拿著在她手中微顫的水雲劍,愣了片刻的工夫,蕭勉已經站在她身後,半圈過她,帶著她的手腕挑動長劍,而後刺,劈,迴旋,又挑敲橫掃……
山間的靈霧被劍氣帶著圍繞著兩個人旋起,冷月的清輝散下來,攏著這如同親密相擁般的璧人。
「這招叫蛟龍攪浪――」
水雲劍在兩個人交握的手掌之中極速旋轉抖動,最後直直地朝著斜上方刺入,如同蛟龍入雲下海,通天徹地。
「這招叫迎風撣塵――」
水雲劍直直朝著前方而去,卻不是正前方,而是側前方,這一招的訣竅在於收劍之時,驟然翻轉劍刃――水雲並非軟劍,但是裹挾著靈力浮光的劍氣,硬是被這驟然翻轉的劍刃帶起了曲折劍浪,又瞬間打碎,浮光炸裂,如同抖落塵土般。
兩個人停下,那細碎的被抖碎的浮光劍氣,迎面朝著冷慕詩飛來,凌冽冰涼的劍氣浮光讓冷慕詩渾身一凜,甚至有種自己的臉被這浮光割裂的錯覺。
蕭勉卻及時扳著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抬手截住了這些細碎流光,他幾乎把冷慕詩扣在懷中,拍了下她後腦上落下的浮光,聲音中竟然帶著些許笑意:「你怎麼自己的招式自己不躲啊……」
冷慕詩頭抵在蕭勉的肩頭,微微氣喘,感覺到蕭勉的手掌順著她的後腦落在她的後頸之上,眉頭微微皺了皺。
不對勁啊。
哪裡不對勁?
冷慕詩不好當著蕭勉的面和法則粉蓮說話,但是她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哪裡不對。
蕭勉的掌心微熱,落在她後頸的長髮之上,隔著頭髮熱度透到她的皮肉,冷慕詩汗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