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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了個男人將自己糟踐成這樣子?!」花掩月簡直怒不可遏。
冷慕詩甩了下水雲劍,搖頭朝前走了一點,好歹不會掉下去,這才說,「也不全是,通過跟師尊的對話,我發現了壓制他的魔氣,便能夠給遠在血魔山的諸位仙首們爭取加固陣法的時間。」
花掩月神色一凝,冷慕詩說的不是謊話,她執迷不悟的那個時候,確確實實是他們加固血魔山陣法的最好時機,此番加固的陣法,不僅僅是囚陣,還有殺陣,一旦成功,就算血魔山的四大魔將覺醒,也可以趁著他們剛剛覺醒,重創追隨他們的、自血魔陣中出來的那些隨從。
陣殺一個是一個,傷到一個便是為這整個天下的戰局做貢獻。
若是蕭勉一直在禁地被輾軋著,怕是此刻早已經內丹碎裂,縱使沒有覺醒天魔,可他體內的魔氣亂竄,便會直接影響血魔山的震動。
「所以你是為天下?」花掩月神色複雜地看著冷慕詩。
冷慕詩又搖頭,「也不全是。」
「你要跟為師動手麼?」花掩月又問。
她們師徒二人,一直沒有尊卑,冷慕詩尋常時候叫花掩月師尊,生氣了就喊她老東西,再火了就扯她頭髮。
這還是花掩月第一次自稱為師。
冷慕詩再度搖頭,「並不是的。」
她「噗通」一聲對著花掩月跪下,手中的水雲劍在半空一揚,徑直將劍鋒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她這才抬頭,對花掩月說:「師尊,你別追他了,他怕黑,死在禁地太可憐了,天魔覺醒無從阻攔,既然修真界已經備戰,何須再糾結那幾天,我給他餵了同心丹,若他心念堅定,還能撐幾天……」
花掩月被冷慕詩這舉動弄得倒抽一口涼氣,接著又氣得要瘋。
「你要自刎謝罪嗎?!」
冷慕詩搖頭,「師尊,我愛他,我能為他做的都做了,最後不過是想讓他死得不太悽慘,你說的,丹道弟子做事要有始有終,縱使他入魔,我又怎能始亂終棄。」
花掩月聽著她狗屁不通的狡辯,那句話是她說的,可說的也根本不是這件事。
她氣得眼前陣陣發黑,看向冷慕詩執拗又倔強的模樣,終究是放下了劍。
冷慕詩這麼多天,都提著這一口氣,一口吊著她的精神和命的氣,境界連退,她沒有衰竭而死,全賴她至少還能吃滋補的丹藥。
魂魄被抽出小半,她沒有癲瘋痴傻,也純粹是因為心智過堅。
但人的精神總是有限的,繃到極致,也會驟然崩潰。
花掩月的佩劍放下,代表她不打算追了。
她說:「你犯下的罪,這次我也護不住你……」
冷慕詩卻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她這些天倔強挺直的脊樑,瞬間一軟,耳邊如同浸水般的「咕嘟嘟」響著,什麼也聽不真切了。
她手上水雲劍落在地上,徹底昏死了過去――
第64章 不哭一哭嗎?(大師兄是想要與我這罪人結...)
遊子疏再次在刑罰殿看著冷慕詩遭遇仙首會審, 卻不是當初被巧舌如簧的冷慕詩給逼著生生下跪的那個他了。
這一次歷練他本以為是同平時無甚區別,連地點都是他去過好多次的,可這一次歷練, 卻讓一切都面目全非。
他當初有多麼厭憎冷慕詩不僅行為不端,還逼他下跪, 舌燦蓮花的害他被關在禁地三個多月, 現在便有多麼希望,她還能像當初一樣,寸步不讓, 甚至扭曲是非地為自己辯解。
可現如今早已經形銷骨立精神萎靡的少女, 身上透著一股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味道, 無論上座的仙首如何指責, 她都盡數乖順地俯首叩拜,「我認。」
在仙首們因為處置她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她也只是神思不屬地跪在地上,轉過頭, 視線看向她身側的虛空處。
遊子疏心頭一跳, 上一次的刑罰殿, 蕭勉就跪在她的身側, 她……
遊子疏獨臂攥緊了手中雪靈, 他想起那天, 他不慎以雪靈刨開了她的後背,她那雙眼看向他的時候, 卻帶著些許哀求, 甚至是對朋友才有的親密。
他們同生共死過, 按理說應該算作朋友的,他們本身也是門中師兄妹。
可這麼多年, 他與許多弟子,來來去去的太多人同生共死過,也有驚才絕艷的天才,也有人淒涼隕落,但是遊子疏從來不曾為誰收過已經揮出去的劍招,也不曾如此刻這般動容過。
情愛當真如此磋磨人,甚至是摧毀人嗎?
她為了蕭勉境界倒退,修為毀於一旦,甚至背負上置這天下於危難的大罪,真的值得嗎?
仙長們的爭論很快有了結果,哪怕是花掩月在仙門地位一直連掌門正平也要向後站,她也僅僅能夠保冷慕詩一個不死和不被逐出師門。
她被罰關于禁地後的碧岩窟中三百年,那裡冬寒夏熱,並不與太初山中氣候相通,寸草不生,連妖魔獸都鮮少會去。
最重要的是靈力稀薄,根本極難修煉,遊子疏一直緊攥的手指鬆了又緊也不知道多少回,最終連手心都濕漉漉的,他才逕自走到大殿的中央,「噗通」跪地。
「弟子認為不妥,那碧岩窟中靈力稀薄,師…師妹若是去了,三百年無法修煉到月重,壽數不足,必將在其中化為枯骨。」遊子疏對著自己從未求過,甚至連說話都不太多的師尊,端端正正地叩首,「師妹好歹為血魔山的封印出了一份力,罪不至死。」